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灵魂出窍。他的灵魂飞到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这些年以来,他,真的很想她。
他的身体紧紧的黏在座椅上,一动也不动,一切都太迟了。她有了她的秦先生,他也有了智英。原来,他是她的灵感之源,动力之源。她又何尝不是。
这四年,第一次,他的眼睛里有了水花。音乐会结束之后,很多人上台找她合照。他还是贪婪的想多看她几眼。他依旧坐在台下,看着变化极大的她。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发现自己对这个小胖子的感情,如果当时他能不在乎那些莫须有的脸面,如果再遇到智英之前能鼓起勇气像这一回一样来这里寻她,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他默默的起身走了。手边的鲜花也没有送出去。
“那个。。。同学?”
他一愣。
他背对着她,不敢转身。“嗯?”
“我觉得你好眼熟,很像我的一个同学。”她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时候她的好朋友杨怡走过来,在她身边。“这谁啊?”
“恩。”然后他低着头,转身将手中的花送给李木。然后转身就走了。
“同学!谢谢你啊!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在他身后大呼。他快步走着,不想她发现。
身后的李木的眼泪没缘由的往下落。“你这个傻女哭什么?!是不是开了音乐会感动坏了?!”杨怡一边摇头一边给李木擦眼泪。
“不知道,我总觉着他在。”李木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杨怡摸不着头脑。只好转移李木的注意力。“哇,你看还有卡片。”
李木的注意力被卡片吸引住,然后抽出卡片。“长跑前记得系好鞋带。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这人是谁啊?没有祝你音乐会圆满成功,也没有祝你前程似锦,怎么会让你系鞋带?祝你安?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杨怡对她手上的这一束花和摸不着头脑的几句话完全不感兴趣,摇摇头走了。
他在角落里看着她拿着那张卡片认真的看了好久。这时候,她男朋友走过来抱住她的腰。“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估计是一个暗恋我的人送的。”她的语气有些得意。
秦立新抽过她的卡片看了一眼:“这个暗恋你的人还挺了解你的,知道你跑步的时候老掉鞋带。。。”他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满脸笑意的看着李木说道。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肯定在笑我蠢。”李木把花扔到秦立新身上,然后穿着礼服高跟鞋的她踢了秦立新一脚。又抱过那束花回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的秦立新笑着摇头:“你还恼羞成怒了咯。”李木不理他。秦立新快步跟上她,搭上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脸蛋亲了一下。
那是李忆南第一次有种自卑的感觉。
看的出来,她很幸福。没有他的她,真的很幸福。李忆南这次切实的感觉到了,自己在李木的世界里,从未给她带来过开心和快乐。他的沉闷寡言阴晴不定,口是心非和自恃过高都是她悲伤难过的原因。没有亲眼所见,真的感受不到那样的震撼。原来她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整个音乐会,他不仅只看着她,他一直在观察那个叫秦立新的男人,从她微博里看到,他是政法系的。可是整个音乐系的同学老师们对他都很熟悉,他对他们也是礼貌客气。感觉她周围的老师朋友对她的男朋友的印象都很好。这是他李忆南,绝对做不到的。
他在墙角流了一滴眼泪。只有一滴,算是给他们之间从未开始的完结一个纪念。
他回了北京。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身边的人开始奇怪他的改变。
某个在少改所的同事问智英:“智英啊,你说忆南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怎么现在这么和蔼可亲啊?”
兰智英微微一笑:“也许你说对了呢,他受了刺激。”
“哇,究竟是什么刺激,能让一座冰山融化啊?”那个同事抠了抠脑袋。
兰智英展颜,没有对同事的话进行回答,继续做自己手边的工作。
。。。。。。
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和智英的感情已经稳定下来。他想,他们也毕业这么久了,很多大学同学孩子都有了。他也该和智英提上日程了。从她音乐会结束那一刻开始,他封存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没有在登陆过那个为了她而开的微博小号,也没有再进过方晴水的qq空间。他答应了智英,那是最后一次。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深深的放在心里,想念的时候挖出来回忆。
这时候,智英接到卧底任务。
他刚开始不同意,可是这是上峰的命令!智英很坚定的说一定要去,这一次的任务,针对的对象是江海霖生物学的父亲江树思。智英说了很多话说服他,尤其是信仰!是啊,他是一个警察,他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他忍着心里的剧痛和难过亲自送智英上了车。智英在走的前一天,把她的玉佩带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不同意,但是智英坚定的眼神迫使他投降了。
“这个既然是保你平安的东西,又怎么能够给我?”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谁的平安都是我们的平安。”
“可。。”
“你不带我就生气。”
“好吧。”
在他的计划里,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智英任务归来之时,就是他们婚礼之时。可是,就是出了意外。。。。。。
。。。。。。
亲眼看着她的尸体,他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禽兽到何种地步,才会对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做出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整整一年,他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人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方向,工作在做着,饭也吃着,可就是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他一直不想看智英留下的遗书。他从未想过,她会不见。他又把自己深爱的女人弄丢了。他想他这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了,孤独终老应该也挺不错的。第二年,他把自己的精力全都放进工作里。工作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有一个女人甜甜的对着他笑。这段时间他不能说过的很开心,也不能说过得不开心。
他破了许多大案,还去了云南做了半年的边境缉毒警察。可是灵魂缺失了一块的人,怎么都是失重的。在云南的时候,他抓了很多的毒贩子,可总觉着少了什么。
偶然看到一个坐在丽江的琴行的钢琴前弹琴的小胖子,他会失神好一阵子。好像又两年了呢。她应该结婚了吧,顺利的话应该都有孩子了。他发着呆愣了好久好久。时间真是好可怕的东西,一转眼就八年了,她上课偷吃零食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在丽江的街道上走着,回北京和留云南,他在抉择。冯富调他回去了,他也知道已经两年了。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再逃避了!一切都是要回去面对的,智英的仇不能不报!最后,他还是选择回了北京,这是他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责任,更是他对智英的责任!当他下定决心会北京的那一刻,他就把一直夹在智英最喜欢的《红楼梦》里黛玉葬花的那一章遗书拿出来了。
他不知道怀着何种心态打开那张他曾无数次想要打开的信件,他知道,一旦打开了这个,他就必须要面对智英真的离开他好久的事实。他又一次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做了胆小鬼。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层和蓝天,然后打开了手中的。。。遗书。
“忆南,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请你一定要幸福,找到你心里那个李胖子。你要带着我的份,更加更加的幸福。”
这一刻,他的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压抑住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到死,都在为他着想?!这个傻瓜!他已经不配拥有幸福了。没有她,又怎么会幸福?他一直看着窗外的云层,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他逼着自己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可是眼泪一直在出卖他的情绪。只此一次,他要哭个痛快!
回到北京以后,他更加拼命的工作。工作治百病,尤其是矫情。
江海霖来找过他一次,不亏当年智英在巷口救下他!
“你真的准备一直这样像个机器似的,不停的工作吗?”江海霖问道。
“也许。”这个问题太深奥,他不想深究。
“如果爱她,又怎么会连她的遗愿都不满足。”江海霖的声音很冷淡。他不远与江海霖多说,自顾自的走掉了。
你那晚他回到公寓里,躺在床上,失神的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切。然后突然坐起来,鬼使神差的打开手机微博,登陆了那个差点都快遗忘了的小号。
她。。。单身。。。
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开心,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他不停的翻看着李木的微博,她看到了这些年以来她的喜怒哀乐。他的心也被这一段段小子牵动着。她会关心科比退役,她会关心灌篮高手,她还会在毕业这么多年以后,自己都当老师的情况下回学校喝阿叔的无糖冰普洱。阿叔搬走了,奶茶店没有了她说她很难过。
她吃到不好吃的饭的时候,会怀念贤记的猪脚饭。看到路上有高中生吃绵绵冰会感慨自己老了,敏感牙齿吃冰刺激。
这一段段文字,一张张图片,带来的震撼。。。。。。
最重要的是,她的微博简介是:情到深处人孤独,只忆江南白月光。刚刚他只注意看她的微博了,没有关注她的个人简介。如果不是他想多了,她的只忆江南白月光,是不是说的就是他?她微博里的很多涉及到的事情,都是高中时代曾有发生的。如果不是他想太多,是不是她还爱着他。
整晚,他都没怎么睡好。他看着窗外的白月光。辗转难眠之际,他又一次点开了她的微博。凌晨三点,她也同他一样没睡,分享了一首林俊杰的《修炼爱情》。他鬼使神差的带上耳机,听到这首歌的歌词,和林俊杰特别的声音,心里尘封了很久的记忆如泄洪一般冲开他的大脑。
“笑着说爱让人疯狂,哭着说爱让人坚强,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
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