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铮脑壳疼痛，实在想不明白那个老妖精算计自己的意图。你说要覆灭大胡，就算不算计大胡迟早也被灭啊。
    “还有一点，他可能时日不多了，想让我师父赢他一次。”宁静迟疑不决，终究是开口道来。
    这个想法是了尘当初和她说的，自从了尘师太和天苍反目成仇后，两人各自辅佐一个帝王明争暗斗，多年以来了尘都不曾赢过天苍一次。
    徐铮哑然失声，就这两个理由使得天苍老道苦苦算计，不惜抓拿自己的妻女，逼迫自己叛逃大金。逼得自己与他最喜爱的弟子反目成仇，逼得他最喜爱的弟子几欲疯癫？
    就这两个轻飘飘的理由，使得两方将士死伤无数？
    “将士伤亡迟早要面对，现在正是大胡虚弱的时候，我们趁虚而入还可以减少伤亡。若是等大胡国力恢复，到时候再打，死的人就更多了。”
    宁静一眼就洞穿了徐铮的想法，柔声开口。
    “当今天下形势岌岌可危，内有战乱外有蛮夷虎视眈眈，而且胡启勾结毛人，天苍怕是对他已经绝望了。”宁静既然决定不瞒徐铮，开口间便没有丝毫隐藏。
    “你是说他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徐铮是整个棋局中的受害人，对她的话自然抱有怀疑的态度。
    宁静摇头，却又点头，不确定道：“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身为臣子却算计君主，并且大胡先皇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没有大义顶着，他不可能行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若是天苍在这里，他肯定要大惊失色。宁静就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就将他的意图猜得八九不离十，实在是太恐怖了。
    宁静这么一说，徐铮倒觉得有点可能了。按理来说大胡先皇是天苍的救命恩人，他本该辅佐胡启才是，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不仅算计胡启，还要覆灭大胡。
    若是没有天下苍生这顶大义帽子撑着，活在这个封建时代的天苍老人恐怕还真干不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来。
    “我们当初的猜测很简单，胡启勾结毛人，他对胡启失望到绝望，决定推翻他的政权。他在我父皇和胡启之间选择了我父皇，并且他对了尘心怀愧疚，所以想来个一石二鸟。既可以推翻胡启，又可以让了尘赢他一次，好了却他的心愿或者遗憾。”
    “但是晨曦是他心中的心病。所以他便算计你，想利用情字一字让晨曦放下世俗带给她的束缚枷锁从而离开大胡，不必夹在他与胡启的夹缝之中。”
    “所以便有了你徐府覆灭，妻女被杀，叛逃大胡的结果。”说道此处，宁静抓着徐铮手掌的小手微微有力，仿佛在为没有守护好徐铮感到愧疚。
    徐铮神情恍惚，继而冷笑起来，苦涩道：“晨曦始终放不下这一点，他也始料未及吧。”
    宁静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继续道：“对，所以我说晨曦很可怜。”
    徐铮心中一抽，晨曦笑靥如花的容貌浮上脑海，他顿感胸口压了千斤巨石，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谁人曾照顾过我的感受，待我温柔，吻过我伤口。
    晨曦倔强的性子，恐怕已经导致她的内心千仓百孔了吧。
    徐铮不敢想象，她一个柔弱女子，在无人寂静的夜晚，躲藏在阴暗的角落，自己一遍又一遍舔舐着自己千仓百孔的心，就位了她心中那一点坚持。
    徐铮不敢想象，她看似平淡冷静的眼眸背后，隐藏了多少无奈的泪水。
    晨曦的聪明，恐怕金格儿也比不上。金格儿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父亲死去，最尊敬的师傅算计她，最深爱的男人和她冷眼相对。
    她倔强，她高傲，她忠肝义胆，她信奉忠诚。偏偏是这些让人敬畏的东西，让她成为一艘孤独行驶在时间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她就如一头被人鄙弃在沙漠中的孤狼，放眼看去除了无边无际的荒芜，没有一个身影在身旁。
    隐藏在倔强眸子背后的的泪水，无人能懂。连最深爱的男人，都不懂。这一份悲凉，就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使得她不得不伪装起自己，倔强前行。
    晨曦如月上仙女一般的笑容在徐铮脑海中不断回放，直至刻入了他灵魂深处。这一刻，他对自己痛恨无比。
    若是没有扬州城那一次邂逅，晨曦还是那个晨曦，为她自己忠诚的梦想而奋斗，背负着她父亲，背负着她祖上的使命前行。
    若是没有那一场邂逅，她就不必陷入这个旋涡，不必为祖训忠诚遗言以及爱情所折磨。
    若是没有那一场邂逅，她就不会陷入左右为难，难以抉择的夹缝中强颜欢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蓦然回首，徐铮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很多，错得离谱。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这个棋盘的出现。
    “别想这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像还有什么用？”宁静知道他在纠结，当下开口宽慰。
    徐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掩盖不住汹涌而出的愧疚啊。
    本该一心追寻自己祖辈脚步，全心全意走那忠诚之路的晨曦，就因为他的出现，落得如今孤独无助的地步。他所欠下的情债，十辈子也还不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早知如此，我宁可活在二十一世纪。”徐铮双目泛泪，俗话说总有千般风情却万般无奈，他的出现，就是无奈。
    陌生的词汇落入宁静耳中，她眉头微微一皱，不明白徐铮口中那二十一世纪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前面那句诗宁静倒听清楚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何曾有人听说过佳人难敌深情劫？”
    宁静微微叹息，心有所感。
    英雄难过美人关，佳人难敌深情劫。
    徐铮惊楞半饷，长叹一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没有开口言语。
    正要开口，却见宁静掏出一间淡金色的链甲，仰头嘟着可爱的小嘴说道：“诺，这个给你，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