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突然多了个半大少年, 没有点小麻烦是不可能的,所幸乱步不管在外面有多熊,进了家门就变得老实乖巧。
——以至于第二天给他办理退学手续时才发现这家伙原来还是个熊孩子。
既然不打算读了,该有的手续不能少, 不该背的黑锅也不能背。
舍监义愤填膺控诉着这个少年到底有多不服管教秉性恶劣, 福泽谕吉早已知道这些纯粹当他在放臭气。倒是阿薰……不服管教到能反手干掉老板毁掉其千年“基业”的前鬼王翻了个白眼护短吐槽:“您先别做有争议的事儿啊, 这里面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自己心里没有点数?是不是一定要拿出证据对簿公堂让您无话可说颜面扫地才能心服口服?”
对她来说这会是什么麻烦?写轮眼扫一下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宇智波家出来的刺头,那能叫刺头?
舍监光速闭嘴, 看也不敢再多看给熊孩子撑腰的熊家长。这少女娇娇软软的脸也显得嫩, 瞧着还是将将快要成年的模样,本以为能连哄带吓唬的骗住她进而哄弄走这一家,谁能想得到她是个胆子比谁都大的主?
办理完退学手续他又不得不在阿薰的“高压统治”下消除了记入乱步档案的“不良记录”,送瘟神一般巴不得请他们快点走。
“劳您费心, 再见。”全家最老实的人走在最后面给了舍监一个“核善”眼神,本意是想和缓下气氛。然而他忘记了自己严厉起来是个什么表情,在别人看简直就像是威胁要干掉他一样。
内心深处崩溃大哭的舍监挤出僵硬微笑目送这刚刚组成的一家三口远去,再也不想见!
得到公平和保护的幼崽走在马路边又开始哼哼唧唧, 这次发出的声音更像吃饱了被顺毛时的小小咕哝。
“去警局吧?去警局吧!想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案件~”乱步摸摸口袋里仍旧香脆的饼干, 心满意足。
他就像是急于摆弄玩具的孩童一样张开手边走边跳,这次阿薰没出声,回应他的是福泽谕吉:“乱步, 那些案件对你来说,是什么?”
“当然是游戏啦!”少年毫不犹豫回答。银发青年沉吟片刻:“明白了, 会和警长们提前打好招呼。你还没有成年不可擅自行动, 我没空时必须由阿薰陪你出入现场确保安全。”
保护他是为其一, 其二……武装侦探社的珍宝也是唯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 是个活到四十岁仍旧不认识路的男人。
此刻把现实世界当做游乐场的男孩还不知有那么多事他都做不到,完全看在小饼干份儿上才点头答应,满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阿薰姐才不会束缚我那么多呢,福泽大哥管头管脚管得也太宽了!
于是按计划买了手机办理通讯服务,然后兵分两路。
和夏目先生约好时间的福泽谕吉不方便带乱步去做那些大人才懂的、关于妥协的事,只能把乱步交给阿薰。后者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用变身术变成小猫趴在少年头顶,充当保镖兼向导兼吉祥物。
解除鬼化后她从白底灰花变成了普普通通三花家猫,个头也比从前奶猫的样子大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是只可爱的猫小姐了。
挨个摸摸猫猫耳朵和乱步的头毛,福泽谕吉有点想笑。他急忙咳了一声忍住:“八点前回家,记住了吗?”
少年和趴在他头顶上的猫一起点头,叠加双倍暴击让人头晕目眩。
“我们出发了哦!”
乱步急不可耐,挥挥手随便找了条路走进去,随缘寻找他想要去的神奈川警视厅。
大概……没问题吧?
有些担心的福泽先生在心底盘算着要早点做完今天的事,好赶过去接他们一起回家。
神奈川警视厅每天都有无数案件等待破获,有人来帮忙提高效率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虽说颜面有些扫地,但看在工作绩效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能忍耐这嚣张的小子。
提前得到电话拜托的目暮警官放下手里的报告,拎着钥匙走到警视厅门口接待那位被推荐而来的少年侦探。大家在之前就见过他的实力,双引号什么的,确实不需要。
“是你呀,目暮警官,还在为被分配到横滨而不高……”
“喵咪~”
少年毫无城府的直爽发言被猫咪甜软喵叫打短,趴在他头上的三花小猫摇摇尾巴,就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家在米花町,距离横滨两小时新干线的车程,就因为上官的亲戚顶替了那边的名额,目暮警官不得不被分配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艰难任职。横滨这个地方吧,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谁也不知道犯人到底是个啥,破案率可怜得惨不忍睹,升迁遥遥无期。
他本就心情郁闷,突然间痛点被人迎面一击命中,要是被乱步把话说完他一定会冲少年发火。
但是人家只说了一半就被可爱猫咪软软的“咪呜”声掩盖,做为成年人,只能假装没听见那口无遮拦的小子都嚷嚷些什么。
没谁喜欢被人在公众场合肆意喊出自己不愿为大众所知的事,无论这件事是否触犯法律准绳,无论这件事在他人看来是否重要。这是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心理,就像你对一个抑郁症患者说“你要想开些,世界还很美好”,难道这位患者不知道这件事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对于乱步这样的聪明孩子来说,所有人心中的隐秘都如同随处可见的风景那样——是敞开的,开放的,简直都快塞到他鼻子底下去了。既然没有丝毫隐藏,想来不需要忌讳谈论……孩子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孩子诚实,只有孩子才会指着穿了“新衣”的国王大喊他其实光着屁股……
“国王”的心塞程度可想而知。
福泽谕吉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阿薰见过的奇葩堪称此世之最,比较之下黑发少年显得很正常。除了他们,随便换了谁遇上江户川乱步都忍不住心累崩溃——上个周目的某人也是经过磕磕绊绊磨合之后才勉强做到波澜不惊,不然光乱步那种连吃陌生人八碗红豆汤碗碗年糕扔一旁的习惯,是个人都受不了。
这也太熊了,气人!
——他不是故意要表现的熊,一半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另一半是下意识想引起别人注意……太寂寞了啊!没有人听懂他的话,没人听从他的警告,这孩子就好像被玻璃罩子隔离人群般惶然。
如果江户川夫妇尚在,这一切当然不足为虑,但是谁也想不到意外突然降临——孩子被锁在玻璃罩子里,没人告诉他打开罩子的缝隙在哪儿,能理解能安慰他的人撒手人寰,乱步就这么撞在透明玻璃上扑向人群,最终碰得头破血流。
“咳咳,跟我来。”
目暮警官是个身量不高,腰围不小的青年,看上去年龄与福泽先生相差无几,外形差异过大,将不同个体之间的表现型体现得淋漓尽致。
后脑勺被猫咪尾巴拍了两下,一路上就靠着这个找到路的乱步乖巧闭嘴,意外发现那个总是一脸郁色的胖警官竟然没向自己翻白眼!
身后这小子也算是警局的熟人了,总能在疑难案件现场附近发现他来回徘徊的身影,只要让他介入就会在被尽情羞辱之后得到一个没有过程的正确答案……想不熟也难。
如今这小子有了收养人,可见是终于时来运转。
想到他帮过的忙,目暮警官的心情逐渐平复,这会儿又觉得自己刚才带着负面情绪对待一个无辜少年有点过分,出于补偿心理语气和态度比平时和缓许多。
“最近几天特别棘手的案子……”说实话,真不多,被四处流浪的江户川少年解决了不少。
余下的大多都是陈年旧案,受害人家属特别执着不肯放弃追凶的那种。
接手这样的案件让人既有责任感又有成就感,就是查起来困难太大。旧年刑侦手段有限,证据保管手段有限,历经战争人员流动又那么大,很难找到线索和头绪,就算找到了,真凶往往也不知躲去何处逍遥。
“我带你们去档案室。正好清理出来一部分马上就要过期的案子,有可能的话就赶在超出追索期前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虽然很多人都已经躺在墓地里快十年了,这样也算是对遗族的安慰吧。对于侦探来说,”
目暮警官忍住成见带来的反感道:“就当是场足以扬名的挑战,挑战藏在时间里的犯人。”
他误会了乱步频频介入案件的动机,以为他和其他汲汲营营和狗仔队没什么区别的侦探是一路货色。
——然而这只是个缺乏常识的聪明小孩而已,那么远大的“理想”……抱歉,没有。
“哦……”跟着走了这么久,这还是乱步第一次发出声音。
在目暮警官还没注意到的时候趴在他头上的三花猫改为蹲在他肩头,而少年头上一直戴着的学生帽也被摘了下来。
这是对逝者的尊重与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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