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莫要生气,身体才好些。”沈仲唯恐先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气的咳嗽,忙小心翼翼地将案几上的杂物给他收拾好。
“我不是生气。”李左车低垂着目光,摩挲手中的书简,“她……应是有了心上人了,莫要拿她名声说笑。”
“我看着不像。”沈仲立在一边,思忖着这些时日赵熙凌的举动,“就算赵姑娘每日收信,可……眉目间看上去也不是收心上人信件的样子……”
李左车笑的有些落寞,“我见她盯着一枚玉簪出过神,许是她心上人送的。”
“倒也未必。”沈仲不以为然。
李左车笑着摇了摇头,未曾接话,只道:“去请赵姑娘到雅厅一同用午膳罢,今日她吩咐厨房做了什么吃的?”
“桂花百合核桃粥,配菜是鸭肉和芹菜鸡蛋和酸木耳。”
李左车披上外衫,笑问。“她倒允许我喝甜粥了?”
“哪儿能。”沈仲撇嘴,“恐怕也只放了一小颗冰糖。”
“不错了。”李左车叹了一声,他也爱吃甜。
看得出来赵姑娘在吃食上已经照顾了他的口味,可最近一月被管着不让吃甜,每日还给管自己的人买可口的甜糕送过去,实在是把他憋得馋了。
两人走到雅厅的时候,赵熙凌已经到了,李左车先因为自己的晚到告了声罪,见九华眉眼间罕见的带了笑,便问:“何事如此欢喜?”
赵熙凌听闻他问,面上的笑意收了些,“我并未欢喜,你若不吃,我便叫人将粥收了。”
“莫要如此!”李左车忙伸手护住自己的那一小碗,急的别过头咳了两声,“我听闻有一位名为刘邦的统领,从南一路朝咸阳攻来,亦不知是真是假。”
赵熙凌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些莫名,“楚国项羽如今已经候在咸阳城外了,若要破这咸阳城,定然是项羽先,哪儿有那刘邦什么事?”
“你果然认识刘邦。”李左车并未动筷,眉宇间的神色叫人看不清,“刘邦麾下,有一名叫萧何的能人,已经到了咸阳,昨日,入住了西二街的一间客栈。”
才说完,就见赵熙凌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问:“与我何干?”
李左车见她不高兴,也不再提,可观她神色,他又觉得那提起就让她生气的萧何,或许就是赵姑娘的心上人。
如此一想,碗里的甜粥吃起来都不那么香甜了。
“唧唧——”
雅间旁没有窗户,栏杆上停着一只小鸟,这一个月,李左车见过这种鸟儿多次,每次都是来给赵熙凌送信的。
赵熙凌将那鸟儿脚上的布条解开铺平。
张良的字清劲的很,照例说了刘邦的近况,只是与往常不同,张良写了刘邦之子刘肥前来寻找父亲被赶走的事儿。
言语之间首次有了些不确定,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布条展开来不小,零零总总写了些张良自己的近况,还以寥寥数语写了了些许思念的话。
赵熙凌读着都能想象到张良写下那些字句时微红的耳朵,虽然她从未回过,却知道每次读信,她都是欢喜的。
可有人见不得她欢喜。
“姑娘得了什么好消息么?可是刘军又胜了?”李左车消息也灵通,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却按捺不住。
“李先生如此关心刘邦,是不是也有了择主之心?”赵熙凌见他三句不离刘邦,以为他是想要找个出路。
“良禽择木而栖。”
话是这么说,可李左车觉得跟谁他都无所谓,前半生他立了许多战功,现如今已觉得仕途没什么意思了。
“赵姑娘可听说秦二世坑杀手足的事?”李左车扯开话题。
赵熙凌一愣,卷布条的手都停了,“何时的事?”
“前几天了,某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公子高自请殉葬,入始皇帝陵,但还是没保住家人,剩下的,据说都抓回去坑杀了。”李左车慢慢喝碗里的粥,也不知配方上是花了什么心思,粥的甜度与先前没有差别,喝下去却一点不挂嗓子。
“他当真做了如此自断后路的事么……”九华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在她看来,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实在不值得手足相残,失德至此。
“在二世看来。恐怕不算是自断后路。”李左车喝完了最后一口粥,开始一筷子一筷子地夹酸木耳吃。
“吃些芹菜,莫要挑食。”九华皱着眉,将远处的芹菜和摆在李左车面前的酸木耳换了个位置。
李左车虽不爱吃芹菜,但欢喜被她管着,此时吃了芹菜觉得苦,心里却是有些甜的。
“叩叩——”小厮叩了两下雅厅的门,小声道:“外边有一先生,说是来寻赵姑娘,可要引见?”
赵熙凌看了眼李左车,见人面上未曾有不愿的神色,便叫小厮将人引到偏厅,才站起身要离去,就听李左车放下碗筷,只见他整了整衣衫道:“用过午膳觉得乏的很,不若我与姑娘同去,也好消消食。”
来的或许是萧何,知晓自己消息,来此商讨应对项羽的计策的,李左车想要择主,带着他也未尝不可。
赵熙凌思量一番,默许李左车跟在身后,雅厅离偏厅不远,走几步便是了,拐过墙角,印入眼帘的表示一片淡色的衣角。
不是萧何。
萧何惯爱深色的衣衫,喜爱穿淡色的,除却大师兄便只有张良了。
赵熙凌猜出了来人,心中欢喜,朝着他快走了两步,又想到他们还吵着架呢,步伐便又慢下来。
张良转过身,瞧见了她踌躇的模样,唇角勾起笑意,问:“怎么不回我送你的信?”
赵熙凌蹭着脚尖,说不出自己是在使性子,便问:“什么……什么信?”
张良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笑出声来,“你收没收,白凤都告诉我了。”
赵熙凌耳朵腾的一下红了,她不动声色地拨了拨垂在面颊边的发掩住发热的耳朵,“你既然知晓,个何必问我?”
“我是想知晓,我惹你不快后,你见我还欢喜么?”张良虽是问出了口,可答案他已经在九华的脸上看出来了——她还心悦他。
既然知晓答案,张良也不求九华亲口说,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天偏厅门口,似乎愣住一般的男人,低头问九华:“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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