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有紧急军情!”
一位银甲士兵疾步而来,秦国尚黑,银甲,这是楚国的士兵。
张良看到一位少年将领点了点头,那士兵这才将军情说出:“山下有大批秦兵集结,他们备有长弩,成包围之式,战旗上写着王字。”
章邯沉吟一番:“王字……王离!”
卫庄左手拇指顶了顶剑颚,那是他拔剑的前兆:“我们前脚被王贲追着进了大泽山,后脚王离就来了,这一切,难保不是你动的手脚。”
章邯苦笑一声为自己争辩:“卫庄先生,我已身负重伤,自知绝不是二位的对手,又何必以身犯险,来与你们寻求合作?”
卫庄将这话听进去了,可区区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让他放下戒心。
章邯才要张口说话,外边又响起拖长的报信声:“敌军以集结完毕!并发现了百姓藏身的洞口!”
众人一惊,百姓藏身的洞口就离这里不远,那个山洞没有这个大,也没有这个隐蔽,被发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本来缩在角落里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蜷缩起身体,想到那些泛着含光的兵器,均是瑟瑟发抖。
章邯敛下眸子,思索一番:“我出去与王离会面。”
一边的少年将军也出声:“我会带着楚国军团前往阻拦,但敌众我寡,请各位尽快转移。”
“这位是?”张良看向那位少年将军。
“在下是楚国龙腾军团的龙且,久仰张先生大名。”龙且一拱手,接着不等张良回话,转身就走。
事态紧急,礼仪又不能换条命,只希望这位张先生虚怀若谷,不要与他计较了。
张良笑了笑,不再说话,如今他的身份也见不得光,这等事也不便出面解决。
他看向躺在一边气息微弱的九华轻叹一声,细细想来,若是东皇太一不在此间,恐怕就再没有人能够完全压制九华了。
若是她醒着……
罢了……
白凤和盗跖将九华送到此处之后就被卫庄分派了下一个任务,张良大概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高月是燕国唯一的血脉,而天明则是盖聂的承诺,少羽更是项氏一族的血脉,他们必定是去蜃楼上寻找几个孩子了。
山洞内有些骚乱,但还算是井然有序,他们要撤离了,张良看着两位勉强算是强壮的百姓被分派过来,看上去是想要抬动九华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这一路上要经历的变数太多,他不放心。
九华簪子都带了,总不会计较他情急之下的失礼吧……
张良攥了下指尖,走上前去:“你们去照顾家人,这里有我就行。”
两位百姓面面相觑,对着身后派他们前来的长官看了一眼,见人点头,这才如蒙大赫,退了下去。
张良在端木蓉的目光之中弯下腰,将手肘垫在九华的腿弯下,将人揽在了怀里。
他有些怔然,还记得上一次九华跌落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比起那时候她更高些了,也瘦些了。
张良微微将人楼紧了些,直起身来,九华瘦了的认知让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她本就已经够瘦了……
无论是第一回还是第二回,或是这第三回,九华在他怀里的时候就从不是清醒着的,他还记得在韩国时九华牵住自己衣角的模样,那时候她疼的认不清人,让一贯守礼的他破了例。
也不知是不是盖聂的命令,战报被一封一封送过来,他没手接,最终战报都落在了端木蓉手上。
那位清冷无双的医者缓缓念给他听,好像那并非紧急的军情,而是一张药方似的。
“英布被俘,已在敌营。”
“钟离眛已受命带兵,为缴楚国余孽。”
“章邯已被王离扣押。”
“帝国将军白屠逃脱。”
“纵横已至六贤冢。”
张良听着这一步步的棋,忽然了然似的挑了挑眉:“原来是想要通过分散王离的兵力,达到拖延的目的。”
端木蓉抿着唇,到底没有说话,她只不过是个医生,虽然也算是聪明,但远没有到光是看到六句话就能猜中盖聂与卫庄意思的地步。
“看来王家人在朝堂上横行惯了,已养成视军功如命的家风。”张良想到王贲,在心中嗤笑一声,本事没几个,看到“军功”却如同寻食的恶犬,实在没有军人风范。
端木蓉将战报收好,接话:“王家这些年战绩颇丰,想要再‘出人头地’些也是人之常情。”
张良哼笑一声,帝国之中权利倾扎,可用之兵如此之多,王离位高权重,已不得嬴政信任。
这点从嬴政近些年颇为抬举章邯就能看出来。
王离将章邯留下,未必没有藏了私心……
但愿王离做的过分些,好让章大将军的心往他们这里再偏些,据他观察,章邯倒是一颗仁心,能不杀无辜之人便不杀无辜之人。
可他一颗心终究向着帝国,要想收拢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沉浸在思绪之中,九华的肩胛骨发出咯啦一声,张良未曾注意。
倒是一直留心的端木蓉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窝着的九华,本想探手为她摸一摸骨,可九华现在在张先生的怀里,她总不能伸手将九华从张良怀里抢过来罢?
她瞥了眼悬在张良腰间的凌虚剑,总觉得它剑鞘的反光有些刺眼。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就算骨头已经长好,赵姑娘总不可能一下子就醒过来。
可纵然端木蓉医术再好,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赵九华根本不!是!人!
她是条龙。
只听九华叮咛一声,一副挣扎着想要做起来的模样。
这是以为自己还在床榻上呢。
张良害怕她一个策反滚落下去,只得收紧手臂低声说:“别动。”
九华堪堪及腰的长发于前日被她尽数斩断,现下只留了齐肩的发,散落在一边,有几缕蹭到了张良的衣襟上。
九华一时不清醒,没听到张良的声音,还磨蹭着要起来,也不知怎么,张良脚步一顿,向来温润的声音里莫名带上了几分低沉:“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