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宁挽歌转过头去。
一个身形矮胖的红色袈裟的影子掠入到屋中。
宁挽歌的眼眸一沉，那人刚刚“哎哟”的叫了一声，她立刻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襟。
“寂夜！你妹的还有脸出现？”
她原本以为这个师父应该会靠谱很多，现在想来，也真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把她给丢下了。
寂夜被她这凶神恶煞的神情给吓住了，赶忙出声说：“你冷静冷静，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
宁挽歌听他这样的语气，牙痒痒的，恨不能上前狠狠咬断他的脖子。
“寂夜，你赔罪？你可知道你的罪何有？”
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而寂夜的出现，无疑是让她那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了一个发泄口。
寂夜怔然抬头看她，可是这个丫头的脸色完全隐在阴影处，面色沉重，看上去反而更加凝重吓人。
他无奈的笑着：“知道，我是不该丢下你。只是我当时被人跟踪，我这才出去追人，可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早已不见了踪影，当时事情紧急，我又没办法先通知你再去追。”
宁挽歌揪着他衣襟的手缓缓松开了几分。
她的面色凝重。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很难过。
仿佛看见寂夜之后，那种失落绝望的情绪发酵的更加厉害，直到最后险些要爆发出去。
衣襟上的手缓缓松开，宁挽歌垂下头来。
“挽歌，我后来去找你，到处都没有你的踪影，猜测你可能去了南宫，可是我追去南宫的时候，又听人说你和吕煜走了，我……我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寂夜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自责。
他不知道他的离开会造成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的神色懊恼又无奈。
第一次在弥勒佛似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笑意。
宁挽歌捏住拳头。
“还有……我来这儿是告诉你，听说楚烨找到了皇上……”
宁挽歌一怔，猛地上前揪住了寂夜。
“在哪儿？在楚府吗？”
她的心砰砰跳着，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狂喜之色。
寂夜心虚的不敢对视宁挽歌的眼睛。
“其实吕丞相也早就找到了，皇上……皇上原本是在三天前被找到的，现在被楚烨给带到了楚府，不过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天下人知道……”
宁挽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觉得寂夜说话语气有些闪闪躲躲的，像是不敢面对什么似的。
“知道了，我现在去楚府。”宁挽歌没有再听下去，转身走了出去吩咐。
小绿现在终于有孕了，因此都被宁挽歌勒令不许再做任何宫女之事，安心养胎。
而青龙和玄武又没有了踪影，她都不敢去找小绿。小绿这丫头胆小又老实的，她不想再多让一个人来陪自己绝望。
寂夜哎了一声，追上了宁挽歌的脚步。
“徒儿，不是，皇后娘娘，你最好还是别去了……”
“师父，你还是不要说话，不然我不高兴的话会连你一起揍。”宁挽歌边大步往外走边吩咐。
身上的鞭伤早已经淡化了下去，腿上也有一道疤痕迟迟消散不下去，那应该是因为当初引子蛊出去划开的伤口。
她这么威胁着，寂夜当真乖巧的不说话了。
虽然明明知道宁挽歌不可能真的会揍她，可是待会儿真的见到了，可就难说不会发疯……
尤其是……
寂夜的眼中多了一抹担忧。
他这是该死啊，当初怎么就不好好看着宁挽歌呢，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再是气恼，再是心疼，都无济于事。
……
楚府中气氛凝重。
宁挽歌走入的时候，发现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很奇怪。
一旁的百里晓茹见到她，脸色更是微微一变，上前拉住了宁挽歌的手腕。
“挽歌姐……”百里晓茹这么拉住她，其实是想要阻拦她进屋。
她真不知道，宁挽歌若是进去看见了一切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崩溃？
楚烨也赶紧上前拦住了宁挽歌的去路。
“嫂子，那个，那个……你现在还是别……”
宁挽歌哪里会听得进去他们的劝阻，从百里晓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把推开了挡路的楚烨，直直走入屋中。
他们越是闪躲越是阻拦，她越是明白有蹊跷。
看着宁挽歌走入厅堂，百里晓茹瞪了楚烨一眼。
“怎么办啊，挽歌姐一定要伤心死了。”百里晓茹跟着走了进去。
楚烨的脸色也是很难看，他也很伤心，甚至怀疑那并不是阿寒。
宁挽歌看见了厅堂的正中央躺着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
应当是尸体，白布上还沾染了些血迹。
她的身形晃了一下，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整个楚家的人因为她的动作，皆是惊呼了一声。
其实很多人都不敢看白布下这具尸体的模样。
尸体面目全非，早已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身子肤色也是泛黑，像是剧毒所致。
宁挽歌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想相信这是她的男人，她上前要扒开这尸体的衣裳看清楚，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被楚烨和百里晓茹同时拉扯住了。
“嫂子，别动，他身上有毒，不能碰。”
“挽歌姐，你冷静点。”
“放开我！”宁挽歌努力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手刚刚挣扎回来，后脑勺忽然被人重重一击，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百里晓茹立刻扶住了她的身子，以免她摔下去。
“天啊，这都是什么事！”百里晓茹忍不住心疼的埋怨了一声，看了一眼晕倒的宁挽歌，她的眼眶红通通的。
晕倒时，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百里晓茹知道，刚刚那会儿，泪水已经在宁挽歌的眼眶里打转，却就是要憋着不让落下来。
“快带皇后回去，她现在情绪不佳，皇上的尸体还是近早火化吧，毕竟有毒。”一旁的楚老爷看了一眼楚烨，轻轻叹了一声。
楚烨抿着薄唇，脸色阴郁的厉害。
他的心情和宁挽歌一样，难受，愤怒，还有更多的是悲伤绝望。
原本以为宁挽歌会是风陌寒的福星，可没想到，最后……
“阿烨？”楚老爷见自己的儿子眼眶红红的盯着那具尸体，又是叹了一声。
楚烨哽咽了一下，缓缓说道：“是，爹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办。”
“此事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否则对皇后娘娘不利。”楚老爷又道。
百里晓茹看了一眼楚烨，轻轻咬了咬下唇。
青龙和玄武站在门口，二人低着头，不敢再看屋内的情况。
仿佛，整个天空都是灰的。
……
“皇后娘娘这身子太虚弱了，这葬礼还是不要让皇后娘娘参加了。”
“你说的对。吕大人，虽然知道你是为她好，可是有些事情，你还打算瞒她一辈子？要不是我的人找到了阿寒的尸体，你是不是打算让阿寒的尸体在北疆就此腐烂？”
“……”
楚烨的话，噎的吕煜无话可说。
楚烨冷冷笑了一声：“吕大人，你对嫂子的那点心思，我都明白，可是你也是阿寒的朋友，不该这么无情的。”
吕煜垂眸。
“如若不是我答应他，我也不会在找到他后不顾不管。楚公子不知道，南宫煜的手段会是多么残忍。”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糟糕的，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派人去找到风陌寒的时候，分明那男人还活着的，但这边他又不放心宁挽歌，后来听回来的下属说风陌寒吩咐了他，不要再管他的死活，他又如何是好？
他夹在中间也很痛苦。
“吕大人，行了，其他的话还是不要多说了，我先走了。”
楚烨仿佛也觉得争执有些疲累了，不想再多说了，转身就走。
吕煜张了张嘴，无奈一笑。
好像所有的解释都成了他的一种自我救赎。
他干脆不要解释好了。
门却在这时候猛地打开了来。
“皇后……”
宁挽歌打开了门来，眼睛是红的，表情却更加阴郁。
“你为什么骗我？”宁挽歌问。
她现在是情绪失控，见谁都要发疯。
她是被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声给扰醒的，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心情再去顾及别的事情了。
她瞪着吕煜，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结吕煜骗她这件事情上。
吕煜无奈的苦笑。
“我还是不要解释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还骗我说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吕煜，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不过是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你却把他的尸体抛在北疆不管不顾？”
宁挽歌到最后情绪已经到达了彻底爆发临界点，揪住了他的衣襟，使劲的开始摇晃。
她已经崩溃绝望了。
之前还带着几分希冀的走下去，现在呢，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了。
吕煜任凭她拉扯，听着她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他也心疼。
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风陌寒那小子，做什么丞相，参入朝堂，最后呢？
最后风陌寒那厮的家事他都得参一脚。
“吕煜！你怎么这么残忍？”
宁挽歌近乎发疯，揪着吕煜的衣襟，手劲很大，泪水却早已决堤般不断涌出。
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