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轻轻解释说：“陛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娘娘入宫后就可以看见皇上了。”
    宁挽歌松开了她的手。
    宫女拿起眉笔，准备给她画眉。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参见皇上。”
    屋内的宫女们立刻也跪下行礼。
    宁挽歌听见声音，没有回头去看。
    但身后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都退下吧。”
    四个字，一如往常的不容人抗拒，可却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霸凛。
    就连正拿着眉笔的小宫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眉笔，看着年轻俊美的新帝，脸蛋微微泛红，立刻羞涩的低头退下。
    宫女们纷纷退下，最后一名宫女将门给关上。
    宁挽歌却是像没事人一般，拿起桌上的眉笔准备画眉，手刚刚抬起就被人夺了去。
    大掌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反过，让她面对他。
    这时候她才看见眼前的男人。
    一袭明黄的龙袍，龙袍上那栩栩如生的龙，凛然霸气，但也使得男人越发龙姿凤章。
    视线上移，落在那张分明熟悉的俊美脸上。
    他的眉梢轻轻挑着，正凝着她，细细打量着她此刻的面容。
    “看见我，很惊讶？”他蓦地出声。
    只有他在用“我”这个自称说话的刹那，宁挽歌才仿佛回过了神来。
    “没……额不，是挺惊讶的。本以为你很忙。”
    她这才缓慢开口。
    她确实很惊讶，以为她要是不入宫应该见不到他人了。
    男人莞尔，微微俯下身来，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突然凑近的俊脸，让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脑袋微微往后仰去，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却被他一手控制了后脑勺。
    “别乱动，我帮你画眉。”
    他低声警告了一分，这才伸出眉笔，细细给她描摹着她的柳眉。
    “风陌寒。”她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对她的称呼，男人不但不反感，反而是觉得喜欢。
    “皇上的死，和你是不是有关？”宁挽歌问。
    其实原本想着不问出口的，毕竟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她都无权过问。
    她的话音刚落，落在她眉上的笔微微一滞。
    “怎么？”他不动声色的问。
    “我只是想知道，皇上的死，是不是你和云绮一同合作弄死的。”她又问。
    不过问与不问，答案已经明显。
    他登基了，可是云绮仍旧还是国师。
    这让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绿昨天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有些接受无能。
    小绿甚至劝说她离开。
    以前小绿可是向来支持她和风陌寒在一起的，现在却不同了，竟然劝说她离开。
    当然，她至今仍旧不肯离开，因为还存在着一丝丝的幻想。
    他拿着眉笔的手只是停滞了一会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画下去。
    “是。”一个字，干脆利落。
    “然后呢？”一个是字就完了？不带这么敷衍人的吧？
    “你在怪我没有杀她？”风陌寒忽然问。
    “我不是怪你不杀她，而是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宁挽歌挥开他的手，“当然，可能对你来说，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如何都无所谓。”
    风陌寒轻叹一声，也不生气。
    “你是不是与云绮合伙害死了皇上？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个女人在皇上身上下了蛊，还给我的下了蛊，可你却选择和她合伙一起？我更不能理解的是，难道我的能力就比云绮差，为什么我曾无数次说可以帮你的时候，你却把我推得远远的？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么弱？”
    好像某种情绪到达了最高点，宁挽歌最终爆发了。
    她不是生气，她真也不是责怪他，她是真的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好像关于他安排的所有事情，她都只能被迫承受。
    他说朝中的事情她不用管，他说最近敌人太多让她去寂夜的寺院避一避，他说封她为皇后，哪一样不是他个人意愿？
    以前会反抗，甚至还会直接行动。现在因为腹中的孩子，她都是从善如流。
    只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选择谁不好选择云绮？
    她不想往下深想。
    她凝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可是他都没有开口解释说话。
    “你不打算解释？”她凝着他平静无波的容颜，竟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风陌寒许久之后才缓缓道：“若不是你的蛊毒，我也不必留着她。这是我唯一的解释。”
    他的语气转凉。
    宁挽歌抿着唇，表情也恢复了冷淡，说：“我知道了。风陌寒，这个皇后之位，我要再考虑考虑。”
    男人瞳孔微缩，眸光一闪，却抓住了她的肩膀。
    “封后消息已昭告天下，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你也没有考虑的时间。”
    宁挽歌蓦地抬眸看他。
    他大爷，他这是把她的路都堵死了不成？
    “跟我回宫，别动。”他低声警告了一声，复又拿起桌上的眉笔给她画眉。
    宁挽歌原本是不生气的，这回有些恼了。
    可他的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力道把控的极好，让她动弹不得，任他画眉的笔落下。
    “挽歌，你以为，你还能逃？”他低低的说。
    逃？逃哪里去？
    宁挽歌很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他是怕她后悔，还是怕她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放柔和了几分。
    “陌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但拜托你，对我再多坦诚一点，我甚至觉得我以前认识了一个假的风陌寒。”
    宫斗，夺位，弑父，他可以得心应手的摆弄，甚至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难怪中毒病恹恹时期的他都让那么多人忌惮他。
    “好。”他的眼神放柔了几分，将她的眉画好了也放下了眉笔，“我已经没有其他隐瞒过你的事情，云绮的事情，为了你的蛊毒，我不得不答应继续让她做国师，仅此而已。”
    “我信你。”
    她一字一顿说道，愿意相信他一次。
    不管怎么说，他的事情也是她的事情。
    他对她的感情，她应该百分之百的信任才对。
    ……
    入了皇宫，一切都不一样了。
    皇后的寝宫和皇帝的寝宫却是不在一起。
    小芳跟在宁挽歌的后面，骄傲的说着：“王妃……不，皇后娘娘，陛下是真的爱您，给你的宫殿取名为挽歌殿，皇上还说……”
    宁挽歌抬头看了一眼宫殿的牌匾，压根没有听进多少。
    “陛下还说，过两日封后时您就是真的皇后了，母仪天下。”
    宁挽歌敷衍似的嗯了一声，脸上不显任何的喜悦之情。
    入了宫殿，将这崭新的宫殿环顾了一圈，打量了一番。
    皇后的宫苑确实大，而且前前后后的院子都有好几个，几个院子之间以长廊相连，亭台楼榭，古色古香。
    园中种植了不少植物，香气怡人。
    宁挽歌随意打量后便直直往屋子里走去。
    原本说的兴奋的小芳有些尴尬的住了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主子不高兴，她不敢再说话了。
    玄武跟随在后，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离开。
    小芳看懂了玄武的眼神，立即走开。
    玄武几步跟上宁挽歌的脚步说：“娘娘，属下有话对娘娘说。”
    宁挽歌停下脚步，转头狐疑看他。
    从昨天开始，这小子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知道他肯定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宁挽歌有些莫名其妙。
    “主子对您的情深，属下都可以为证。”
    宁挽歌对他这突兀的话有些莫名，依然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先皇的死，不应该怪在主子身上，毕竟这是先皇自己听信云绮的话导致的。云绮给先皇下蛊，才导致会丧命，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全怪在主子身上。”
    宁挽歌眸光微敛，没有出声。
    玄武又道：“虽然之后先皇的死确实和主子有关系，毕竟最后蛊毒发作并没有要致死先皇，可最后主子还是动手了。可您知道主子承受多大的痛苦吗？主子其实恨极了先帝，先帝不爱他母妃，将他母妃逼死，这仇其实沉淀了很久，主子忍到现在才动手，其实还是犹豫的。”
    宁挽歌抿着唇。
    “要不是如此，主子怎么会将您给送走，他只是想一个人承受罢了。”
    “玄武。”正说着，一道男音叫住了玄武。
    玄武一怔，立刻垂下头。
    宁挽歌看向玄武身后突然走来的男人，那熟悉的男人面色微沉，似乎是不悦。
    “参见陛下。”玄武转过身来，有些不敢去抬头看风陌寒的脸。
    男人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下去吧。”
    “是。”玄武知道自己多嘴了，只是看着他们夫妻两的别扭，他实在不能忍受。
    他怕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了，突然又闹得分开了。
    “玄武的话，不要太在意。”风陌寒走来，牵起她的手说。
    “陌寒，那些我都不在意了。我之前是没想周到，现在想明白了，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去考虑那些是事情了。”她说，“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