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雪捂住嘴，刚刚的平静被瞬间打破，她看着墨苏，眼底露出脆弱的神色。
    随即，有泪光在眼底氤氲。
    “墨苏，墨苏，即便你这样说是骗我的，我也能够了无遗憾地离开了。”
    墨苏懊恼地伸出手臂，把风听雪紧紧地桎梏在怀里，大手按在她单薄的背脊上，力道很重，不让她再说那些字字锥心的话。
    “傻瓜，我何曾骗过你，只是千年前，很多话不曾对你说。”
    风听雪努力地从墨苏的怀抱里挣出来，抬头看着他紫色的眼眸，那里面流光溢彩，是她不曾看到过的璀璨深浓。
    “什么话，现在跟我说好么？”
    “好，当然好，你想说，我就说给你听。这千年来，我不知道自言自语过多少次，希望能听入你的耳中。”
    墨苏抱着风听雪，随地坐了下来，把风听雪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大手揽着她的腰。
    “雪儿，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么？”
    风听雪笑着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轻快。
    “记得，我从船上下来，就看到你站在林子里，我当时就想，一个小鬼，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我堂堂驱魔世家第十四代传人的面前，真是找死。”
    墨苏不满地揉了一下风听雪的头，哼了一声。
    “就只有这么，就没觉得我丰神俊朗，绝色天成之类的？”
    风听雪笑倒，点头，很敷衍地说着，有啊有啊……
    墨苏看着风听雪如花的笑靥，脸上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情，这样清脆如铃的笑声，暌违了千年啊！
    “我那时候觉得，这是一个精灵，从湖水中来，走到我身边。你那会儿笑得很好看，明媚得比那一天的阳光还要灿烂。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阳光一样的精灵女孩，我想要。”
    风听雪抬眸，笑睨着他。
    “所以，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挑衅我？”
    墨苏也笑了，点头。
    “是啊，没想到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已经上钩了，自己追过来，追到我身边。”
    风听雪只觉得脸颊发烫，这个坏人，居然敢说她是送上门的。
    伸手，揪住墨苏腰间的肉，手指用力，捏了下去。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风听雪抬头，奇怪地看着墨苏，疑惑地问。
    “你怎么不怕了，以前我这样子捏你到时候，你不是都会炸毛么？”
    墨苏低眸凝着风听雪，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无声地叹息。
    “傻丫头，你真以为我会怕痒么？不过是逗你的，让你玩得开心些，不然你总是打不过我，找不到一样我的把柄，又该生闷气了。”
    风听雪正正地看着墨苏，心里绵软，她安静地偎在他的肩头，悄悄地笑了。
    这样真好……
    能够在彻底消失之前听到这些，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这样，她就可以了无遗憾地走了。
    “墨苏，我真开心……”
    墨苏抱着风听雪，下巴放在她的发间，轻轻地蹭了蹭。
    “傻瓜，好好的，我会让你更开心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要把你宠到天上去。你可以尽情地做你喜欢坐的事，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我会带你到鬼王宫，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幽蓝的花朵了么，我把整座宫殿都为你种满了，回去你就会看到，鬼王宫不再是那样的冰冷死寂了。”
    “后花园里有树，有秋千，你可以每天坐在上面，一边荡秋千，一边欣赏那些花草。鬼王宫有了你，一定会多很多的生气。”
    “……”
    风听雪看着自己已经慢慢消失的手指，心里难言的苦涩。
    墨苏描绘的场景真美，那是她这千年来，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只是可惜，她没有机会去看了。
    手指已经消失干净，慢慢地向着手臂蔓延，腿也已经化作了光点，很快，她就会彻底消散在墨苏的世界中。
    这样真好，能够在他的世界里，化作任何东西，也是一种幸福。
    墨苏没有发现风听雪的身体已经在消失了，他依然在她的耳边，低声地呢喃着。
    这样的场景，在千年的孤寂中，他幻想了很多很多次，这样抱着她，安静地低语，是千年里，想也想不到的幸福。
    “墨苏……”
    风听雪突然轻声呼唤，墨苏低头，惊恐地发现，风听雪已经只剩下一半的身子在他的怀里。
    而这一半的身子，也已经开始变得虚无。
    “雪儿，你别消失，雪儿，留下来，我求你，求你留下来……”
    从不低头的鬼王，此刻，低声下气地祈求着。
    可是，却唤不回心爱的女孩。
    风听雪仰起头，轻轻地吻上墨苏的唇。
    “墨苏，我爱你，好好地活着，我会一直看着你，一定要幸福……”
    呢喃着说完，风听雪的身形化作光点，彻底消失在墨苏的怀抱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向着周围散去，散落在墨苏的世界中。
    他摊着双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等了千年，盼了千年，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一天，他千年前，还会不会温养她的灵魂，让她孤寂千年？
    墨苏怔怔地站在那里，被自己的疑问问得痴了。
    如果千年前，就让风听雪的灵魂那么消散了，她是在最壮烈的时候死去，没有痛苦，没有折磨，只有救了心爱之人的幸福感。
    可是，韩默轩夺回了一丝她的灵魂，而他，又剥离了一魂，用全部的功力温养。
    虽然给了她重生的希望，但是这千年，在墨龙佩里的啥日子，必然是漫长而孤寂的。
    千年之后，看着他爱上灵魂重生的人，而她的记忆，却只能这样消散，和千年前一样的结果。
    却多了千年的等待和孤寂，还有看着他移情别恋的痛苦。
    真的，值得么？
    墨苏看着散落得没了踪迹的光点，呢喃着轻声问。
    “值得么？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一时间，竟然是痴痴的，除了茫然地看着，再也没有了更多的想法。
    空旷的世界中，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墨苏疑惑地抬头看着，不明白为什么会下雨了。
    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无奈，所以代替他哭他哭不出来的眼泪么？
    “雪儿，还是你也伤心，所以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