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你做什么？”
    苏绯冲过来，惊惧地看着唐雪舞。
    这样的场景，千年前她看到过一次，至今印象深刻。
    那一次，风听雪成了一缕残魂，养了千年。千年来，墨苏都像失了魂魄一样，直到唐雪舞重生。
    如果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情，即便墨苏平安，他又会怎么样！
    苏碧和苏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悸。
    可是，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们走到近前，就被唐雪舞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逼退了，他们不敢来硬的，怕伤害到唐雪舞。
    唐雪舞根本没有理会两个人，她并不如风听雪那样游刃有余，就怕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她不怕反噬自身，她怕的，是没有能力救墨苏。
    “墨哥哥，等我……”
    心里无声地呢喃，唐雪舞手上的手诀变换更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配她的手指一般，让她顺畅地变换着那一个个复杂无比的手诀。
    “苏碧，怎么办，我们不能让雪舞继续下去，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跟王交代！”
    “……”
    苏碧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他还能如何！
    软的不听，硬的不行，他又不是万能的神仙，还能怎么办！
    手指紧握成拳，苏碧懊恼万分。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不远处，刚一露面，就向着唐雪舞的方向奔来。
    “什么人？”
    苏碧下意识地拦住，看到对方之后，眼前一亮，赶紧冲过去。
    “你是雪舞的师兄是不是，快点劝劝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来的人，是韩默轩，他看到唐雪舞的动作，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惊怒，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冲到唐雪舞面前，半蹲下身子，死死地盯住唐雪舞的眼。
    “停下，快停下来！”
    唐雪舞没有分心，依然继续自己的动作，口中的口诀吐字更急。
    韩默轩心里翻涌着，只觉得一股子窒闷到了极点的气息就在身体中盘旋，如果不能够缓解，他会被直接憋得爆炸。
    “唐雪舞，你给我停下！”
    韩默轩大吼一声，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他的双眼里，是绝望死寂的光芒，脸上不由得露出苦涩无比的笑，他开口，声音冷沉刺骨。
    “千年之前，你为了救墨苏，不顾师父，不顾我的心情，赔上自己的性命。千年之后，你竟然依旧如此自私！你想要救你的墨哥哥，我明白，但是你是否想过，还有别人会因为你的决定伤痛无比！千年前，我耗尽了一身的功力夺回你的残魂，千年之后，你还要我为你死一次，是不是！”
    韩默轩的话，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锤在了唐雪舞的心上。
    忍不住地，便抬头看了韩默轩一眼。
    他眼底的惊痛那样明显，让人看着，都觉得跟着痛起来。
    韩默轩却依然没有停口，他似乎是要发泄千年来心里藏着的痛，不管不顾，这些话是否会伤人。
    “唐雪舞，千年前，我爱你疼你，任由你跟着鬼王相爱，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我放手。可结果呢，你选择为了他抛弃族人，抛弃父母，抛弃我。千年后，我依然爱你疼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堕入九阴之地，就是想要重塑身体。可是，我受苦归来，看到的，依然是你为了他要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老爸，有没有想过其他爱你的人！你是不是除了自私的为他去死之外，再也不知道怎么爱人！”
    唐雪舞手上的手诀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萦绕在她身体周围的力量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横冲直撞起来。
    唐雪舞只觉得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狠狠地冲撞在她的胸口，身体经受不住那样的痛苦，一口血就从口中喷出来，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即便身体受了重创，但是那毁灭灵魂的禁咒，也终于被迫停下了。
    唐雪舞脸色惨淡如金纸，嘴角挂着嫣红的血渍，惨然地笑。
    她抬头看着韩默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一刻，她心里，甚至是有一些恨韩默轩的，恨他断了她救墨苏的路，所以，开口的话，便显得冰冷无情。
    “韩默轩，你看清楚，我是唐雪舞，不是你的未婚妻小师妹，你们之间有感情有婚约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对你，只是普通朋友，你只不过是我从小到大见得比较多的一个鬼。你做的那一切，不是为我，是为你的小师妹，不要把那些情意枷锁扣在我的脖子上。我这辈子，只爱了一个人，那就是墨哥哥。为他生为他死，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会对不起我老爸，对不起关心我的朋友，但是，我没有对不起你！”
    韩默轩身体踉跄了退了两步，捂住胸口，只觉得剧痛像是一把刀，一寸寸地切割着他。
    他是鬼身，此刻，甚至已经实体化了，但是，他没有人类的身体感觉，有的，只是灵魂的感觉。
    而此刻，他觉得，他的灵魂被狠狠地刺伤了，痛不欲生。
    身体麻木，灵魂却痛得无法呼吸。
    韩默轩惨淡地笑着，苦涩地看着唐雪舞，想过她会拒绝他，所以，一直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感情，直到刚刚，看到她又要为那个男人赴死，终究，还是没能压抑住。
    换来的，却是她残忍决绝的话语。
    是啊，他不过就是一个局外人。
    千年前，雪儿爱上墨苏，他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未婚夫，自作多情地为了救雪儿散了一身的功力，成为一个废人，然后，死亡。
    可是，那些与唐雪舞又有什么关系。
    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老鬼，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游荡在人世间的老鬼啊！
    千年前，他还有资格争取，却放弃了。
    千年后，他只是她生命中的外人，根本没有丝毫的资格去说什么，却又不甘心了。
    好笑，多好笑！
    韩默轩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都抖成了一团。
    唐雪舞看着韩默轩，心里有些不忍。
    但是，有些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风听雪是风听雪，她是她！
    她只是唐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