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府。
“什么,乐安公主翻墙跑了,下落不明?”
郑氏太皇太后有些惊讶地瞪着跪在面前的一名内侍,随后怒气冲冲地说道,“真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郑氏太皇太后以为李太后和李庄妃是软柿子,结果李太后和李庄妃准备了毒酒,只要那些亲军敢靠近两人就饮酒自尽,这使得前去慈庆宫的人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这还不算什么,乐安公主朱徽媞竟在那些亲军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顿时使得郑氏太皇太后气血上涌,怒火中烧,如此一来她想要用李太后、李庄妃和朱徽媞威胁信王的愿望悉数落空。
虽然李太后和李庄妃被围在了慈庆宫,但郑氏太皇太后知道李太后是个有主见的人,平日里行事低调但性格比较刚烈,万一用强的话肯定会喝毒酒自尽,这可不是她想要看见的事情,逼死太后的罪名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承担。
“太皇太后,唯今之计只有硬闯信王府邸了,希望能在城外援军抵达前攻破府邸!”
坐在下首处的张福伦知道事态严峻,因此沉吟了一下后站起身,沉声向郑氏太皇太后说道,除了强攻信王府邸外别无他法。
而且,这件事情必须张福伦亲自前去压阵,并且孤注一掷调遣手下的精锐出击,如果不能及时攻下信王府邸他就等着大难临头,跟文山侯赵德光一样背上叛逆的罪名被处死。
“母后,现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强攻信王府邸那么可就是谋逆大罪。”听闻此言,坐在张福伦对面的福王不由得有些忧心地开口提醒郑氏太皇太后。
别看现在郑氏太皇太后让张福伦的亲军围了西苑和十王府,又想逼李太后和李庄妃离开慈庆宫,但毕竟没有兵戎相见,这样就有了解释的余地。
而一旦郑氏太皇太后下令围攻信王府邸,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信王可是奉了天启皇帝的圣旨待在府邸,没有张嫣亲至不得离开,郑氏太皇太后也没有权力让信王离开,否则就是抗旨,不折不扣的叛逆行为。
福王虽然想当皇帝,但他现在还没有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要是信王在亲军攻打的时候有什么意外,那么朝臣们肯定不会拥戴他登基的,保不准要召集外地藩王进京“靖难”。
毕竟,万历皇帝不止泰昌帝和他两个儿子,他的那三个兄弟也都有皇位继承的资格。
最为令福王担心的是,就算张福伦亲自前去压阵也无法及时攻下信王的府邸,等城外的援军一到将遭遇灭顶之灾。
“信王爷,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拼一下还有机会,否则将前功尽弃,永世不得翻身!”
张福伦闻言眉角抽动了一下,现在收手的话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不受惩处也是仕途尽毁,因此肯定要放手一搏了。
“对,辛国公言之有理,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否则以后只能任人宰割,只要拿下信王你就是大明的天子。”
郑氏太皇太后知道现在的形势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此沉声向福王说道,这将是福王登基的最后机会,一旦错失将遗恨千古。
“母后,儿子觉得皇上说的对,现在大明已经千疮百孔,需要一位破旧推新的治世明君,儿子太过老成持重,难以堪当中兴大明的重任。”
福王知道郑氏太皇太后和张福伦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苦笑了一声后说道,“恐怕皇上早就防着咱们,因此调禁军进城护卫,倘若开打咱们绝无胜算。”
“辛国公,你相信你的那些手下吗?”说着,福王转向张福伦,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当然了,他们都是下官一手提拔的。”张福伦闻言胸有成竹地答道,他对自己的那些手下绝对信任。
“皇上心机深沉,智谋卓越,短短数年间就执掌了朝局,你认为皇上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会留有后手?”
见张福伦想也不想就回答了自己,福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张福伦已经被欲望遮挡住了双目,今晚的种种不顺绝对不是偶然。
“信王爷,您的意思是皇上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经过福王的提醒,张福伦顿时醒悟过来,双目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皇上是何等的聪明,辛国公,你认为与武国公相比皇上更相信谁?”福王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盯着张福伦问道。
“这……”张福伦闻言顿时哑然。
当年万历皇帝驾崩后武国公站在了泰昌皇帝的一边,如今自然肯定也会站在天启皇帝的阵营,天启皇帝自然更相信他了,可西苑的事情发生后天启皇帝却没有调武国公进皇城值守,现在想想颇为蹊跷。
显而易见,武国公在皇城值守更能确保天启皇帝和皇权的安全,换做是张福伦的话也会这样做。
“福王,你是说皇上早有提防?”郑氏太皇太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母后,孩儿开始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皇上如果没有完全准备的话,又如何能让孩儿进京来看您?”
福王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不无无奈地向郑氏太皇太后说道,他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察出自己掉进了天启皇帝设好的圈套里。
“如此说来,皇上已经在辛国公身边安插了耳目!”郑氏太皇太后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要是这样的话今晚的一切就是天启皇帝设下的圈套。
“怪不得李少傅会忽然回府,原来是给咱们制造机会!”
这时,张福伦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愕然望向了郑氏太皇太后,李宏宇回去的时间现在来看太过蹊跷了,要是李宏宇在皇城的话他恐怕不敢这样做,而郑氏太皇太后恐怕也会有所忌惮。
实际上,要是李宏宇在皇城的话,根本就不会允许今晚的事情发生,以他的威望就算是张福伦的手下也不敢违逆。
“那皇上究竟驾崩了没?”随后,张福伦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一脸震惊地望向了郑氏太皇太后。
由于西苑被禁军把守,故而郑氏太皇太后并不知道里面的虚实,只是截获了向外报丧的内侍,从其那里得知天启皇帝宾天的消息,而报丧的内侍也没亲眼看见天启皇帝驾崩。
倘若今晚的一切是天启皇帝布下的一个局,那么郑氏太皇太后等人已经上钩了,届时天启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处死福王,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威胁皇权的存在。
“让哀家好好想想!”郑氏太皇太后的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苍白,要是天启皇帝没死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的行为就犹如跳梁小丑了。
“母后,咱们轻视了皇上,皇上能把朝堂上的那些文官耍得团团转,肯定不会留下隐患,说不定皇上现在正等着咱们开战,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处置咱们。”
福王想到了天启皇帝昨天对他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又让他尽快离京,这使得他不得不怀疑所有的一切是天启皇帝的诱敌之计,其目的是给信王铲除登基路上的障碍。
“太皇太后,福王爷说的没错,今晚的事情太过蹊跷了,可能是皇上设下的一个圈套,就等着咱们往里面钻!”
张福伦闻言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感到一阵心惊,连忙向郑氏太皇太后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现在的脑袋就等于别在了裤腰带上了,随时都有掉的可能。
联想到天启皇帝把朝中的文官集团玩弄于股掌之间,张福伦现在不由得开始怀疑他身边的人有天启皇帝安插的耳目,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
或许,那些人正在等着他下达开战的命令,只要他把这个命令一下达,那么那些人就会立刻抓了他送给天启皇帝或者信王邀功。
张福伦虽然想要借着从龙之功来博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面对一个毫无胜算的局面他不由得萌生了惧意,要知道辛国公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他行差踏错一步那么那些人就要掉了脑袋。
“难道就这么算了?”郑氏太皇太后心里也没了底儿,今天晚上行事太过顺利,这着实有些反常,可她还是不甘心,早在万历朝争国本的时候她就想要让福王一承大统。
“母后,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说不定现在红夷大炮已经架在了大明门外,只要咱们在里面一动手,城里的禁军就会释放信号,届时这红夷大炮可就要响了,不等咱们攻下信王府邸和西苑他们就来了。”
福王心里也觉得遗憾,可如今天启皇帝的刀都架在了脖子上,由不得他有别的想法,因此沉声劝道,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如果天启皇帝没死的话,现在正是心肠最狠的时候,他们要是触怒了天启皇帝的话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