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慈庆宫。
虽然已经夜深人静但慈庆宫里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内侍和宫女们在几名女官和太监的指挥下找来各式物件抵住慈庆宫的几个宫门,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大殿里,李太后和李庄妃神色严肃地谈论着宫外的叛乱,郑氏太皇太后接到天启皇帝驾崩的消息后立刻出宫,惊动了慈庆宫的李太后和李庄妃,两人知道出了大事。
由于天启皇帝和张嫣都在西苑,故而紫禁城里数郑氏太皇太后最大,她要出宫自然没人敢拦着,进而使得其通过赵福伦顺风顺水地掌控了皇城的局势。
当然了,西苑和信王的府邸由于有禁军守卫故而郑氏太皇太后的人无法染指,但慈庆宫由于在紫禁城里因此并没有安排禁军,这无形中就处于了危险中。
朱徽媞立在窗口处一脸焦急地望着少傅府的方向,她担心李宏宇会出事,因为郑氏太皇太后想要发动政变的话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忠于天启皇帝的李宏宇。
不过李太后告诉她,少傅府的护院两三百人,都是精锐的新军军士,而且外城的禁军就驻扎在少傅府附近,因为李宏宇肯定没事儿。
虽然如此,但朱徽媞还是忍不住担心李宏宇,她可不想李宏宇今天晚上出什么意外。
“太后,太后,不好了,太皇太后派人来请您和庄妃娘娘前去十王府议事。”就在李太后和李庄妃谈论着的时候,一名内侍慌里慌张地奔进了门。
“十王府?”
李庄妃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神色紧张地向李太后说道,“姐姐,太皇太后这是想要用咱们来胁迫信王!”
很简单,李太后和李庄妃在皇宫属于边缘化的人物,郑氏太皇太后有什么事情好跟她们俩商量的。
再者说了,郑氏太皇太后都准备造反了,她们俩对她而言毫无用处,联想到十王府里的信王,郑氏太皇太后的用意自然一目了然。
“告诉太皇太后的人,哀家和庄妃娘娘身体有恙,不便出宫。”李太后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向那名报信的内侍说道,郑氏太皇天后可没权力强迫她去见面。
“姐姐,太皇太后的人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等那名报信的内侍离开,李庄妃忧心忡忡地向李太后说道。
“十王府和西苑布置有不少禁军,想必太皇太后没办法接近信王,故而想到了咱们。”
李太后也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清楚郑氏太皇太后的用意,因此冷笑了一声说道,“太皇太后打得好算盘,可咱们岂能让她如愿,这可涉及到大明的正统。”
“来人,端进来。”说着,李太后冲着门外高喊了一声,一名内侍立刻端着两杯酒走了进来,分别放在了李太后和李庄妃身旁的桌上。
“这是两杯毒酒,如今事态紧急,到了咱们为国尽忠的时候。”李太后望了一眼李庄妃,淡淡地说道,“先帝在九泉之下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姐姐所言甚是,咱们不能成为信王的累赘,否则无颜见列祖列宗。”李庄妃闻言微微颔首,她宁愿一死保住尊严和名节,也不愿意成为郑氏太皇太后扰乱朝政的帮凶。
“娘,给我也拿一杯吧,女儿不想被他们拿来威胁信王哥哥。”
朱徽媞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于是沉声向李太后说道,她自幼就经历了红丸案、移宫案和哕鸾宫的大火,因此深知朝堂争斗的残酷,不想成为被郑氏太皇太后利用的棋子。
“母后和庄妃已经老了,可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的青春等着你,不能跟我们一起死。”
李太后岂会舍得让朱徽媞跟着她自尽,沉吟了一下后神色关切地望着朱徽媞说道:
“现在趁着他们没有包围慈庆宫你速速翻墙离开,前往司礼监,李少傅等人肯定已经知道皇城里发生了剧变,只要躲过了眼前这段时间等李少傅他们进城后你就安全了。”
“母后,您与庄妃娘娘跟着女儿一起走吧,李少傅很快就会进城的!”朱徽媞闻言眼眶顿时就是一红,她可舍不得李太后。
“哀家可是大明的太后,就是死也要死在慈庆宫,岂能落荒而逃,那样的话哀家的威仪何在,大明的颜面何存?”
李太后闻言微微一笑,然后开口催促道,“快走,迟了的话就走不了了。”
朱徽媞知道现在局势的严重,因此她没有再耽搁,红着眼眶向李太后和李庄妃行礼后在两名内侍的护送下急匆匆离开了大殿,从一个僻静的角落翻墙而去,直奔司礼监。
司礼监。
“禀厂公,辛国公的人去了慈庆宫。”
魏忠贤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正在跟司礼监的几名秉笔太监谈论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时,一名锦衣卫的将领快步进门禀报。
辛国公的人一围西苑和十王府,在东厂留宿的魏忠贤就得到了消息,连忙赶来了司礼监跟王体乾商议对策。
为了安全起见,魏忠贤把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调过来守卫司礼监,这里可是批红天下官员奏章的地方,千万不能出一点点岔子。
“他们这是冲着太后和乐安公主去的,如今他们进不了信王的府邸,因此想要用太后和乐安公主为人质逼信王出来。”
听闻此言,王体乾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锦衣卫的人远远地监视着西苑和十王府,自然知道赵福伦手下的人不敢跟禁军交战,无法进入西苑和朱由检的府邸。
“太后虽然行事低调,但她毕竟是咱们大明的太后,岂会受此胁迫,再加上与信王情同母子,恐怕这次……”
魏忠贤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太后为了自己的威仪和保护信王,十有八九会在收到胁迫后选择自尽,如此一来今晚的事情可就闹大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唉!可惜陈顺被软禁,要不然咱们还有龙骧卫和虎骧卫可以调用。”王体乾自然清楚魏忠贤的意思,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内廷三大总管中,真正掌控兵权的人就是御马监太监陈顺,统帅龙骧卫和虎骧卫的兵马,而魏忠贤只能调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无法指挥整个锦衣卫。
再者说了,除了北镇抚司的人外,锦衣卫的其他人更多的是担任皇家的仪仗,战斗力堪忧,属于不折不扣的少爷兵。
龙骧卫和虎骧卫守卫的是紫禁城,魏忠贤和王体乾不相信陈顺会投靠郑氏太皇太后,现在紫禁城既然被郑氏太皇太后的人控制,那么陈顺十有八九是中了郑氏太皇太后的圈套而身陷囹圄。
“总管,你说皇上会不会……”
王体乾想起了一件事情,沉吟了一下后试探性地望向了魏忠贤,如果不是天启皇帝病重或者宾天,郑氏天皇太后岂敢孤注一掷冒这种风险。
“那些进献灵丹妙药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早在红丸案时李少傅就已经说了,那些所谓的圣药不过是里面加了一些麻醉和迷幻的药物,能让人短暂地忘记身上的痛楚,精神亢奋,表面上看起来得以康复,实则一脚迈向了万丈深渊。”
魏忠贤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和王体乾等人都亲身经历过红丸案,自然清楚李宏宇当时对李可灼进献红丸的评价,所以并不相信世上有那种医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药物,有的只不过是人心的贪婪而已。
“禀总管、掌印,乐安公主驾到。”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快步奔进了屋里,向为魏忠贤和王体乾一躬身后禀报道。
“乐安公主来了?”魏忠贤和王体乾闻言顿时就是一怔,万万没有想到乐安公主能从被围困的慈庆宫里逃出来。
很快,一名眉清目秀的内侍从门外进来,正是换上了内侍服饰从皇城逃出来的朱徽媞。
朱徽媞离开慈庆宫后换上了内侍的服饰,趁着皇城宫门处形势混乱之际冒充坤宁宫的内侍顺利逃出了皇城。
说起来,朱徽媞要多些李宏宇,天启皇帝在西苑遇刺后李宏宇给了她几面坤宁宫内侍的腰牌。
她开始还不解何意,等今晚郑氏太皇太后发动叛乱后她这才明白了李宏宇的良苦用心,原来李宏宇早就猜到了郑氏太皇太后不会甘于寂寞。
“公主殿下。”随后,魏忠贤和王体乾等人连忙起身,走上前躬身迎接朱徽媞。
“魏总管、王掌印,如今皇城事态危急两位有何主意?”朱徽媞向魏忠贤和王体乾微微颔首后坐在了大厅上首处的位子,不动声色地望着两人问道。
如今,朱徽媞能依靠的人也唯有魏忠贤和王体乾了,两人是内廷三大太监,各有不小的势力,现在正是需要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
“请公主殿下明示。”魏忠贤和王体乾感觉朱徽媞有话要说,于是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躬身请示。
“想要进入皇城的朝廷重臣现在肯定被叛军阻挡在大明门外,本宫认为两位应该挥兵夺下大明门,放那些朝廷大员入内,唯有如此才能最快平定今晚的叛乱。”
朱徽媞闻言双眸寒光一闪,冷冷地说出了她的主意,只要李宏宇等人一进皇城,那么郑氏太皇太后就大势已去,无法再兴风作浪。
“奴才谨遵公主钧旨!”魏忠贤和王体乾闻言不由得再度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躬身齐声回道。
妄动兵马可是宦官的大忌,可现在不一样,有乐安公主拿主意魏忠贤和王体乾就没有了顾忌,不是他们私自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