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武国公说他们手里有皇上的圣旨,是奉诏入城,现在外面的军士已经人心浮动,将军要尽快安抚人心呀!”
见守将在那里愣神,那名千户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后急声说道。
单单一个李宏宇就已经使得守城的将士们军心不稳,现在城下呼啦啦来了武国公在内的朝廷众多朝廷大员,将士们自然会感到迷茫和疑惑,故而对禁开城门的命令感到怀疑。
“速去向太皇太后禀报,一旦红夷大炮被调来那么大明门根本阻挡不住少傅大人一行。”守将闻言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变后沉声吩咐道。
随后,他拿起一旁桌上的放着的佩刀快步出门,前去安抚守城的将士,准备给郑氏太皇太后多争取一些时间。
十王府。
朱由检所住的院落外此时剑拔弩张,大量的亲军和禁军在大门前对峙着,双方刀枪齐出,气氛显得异常得紧张和压抑。
“皇上口谕,宣信王殿下前去西苑见驾,信王还不快快出来接旨!”亲军前方,一名宦官尖着嗓子向被禁军守护的院落内高声喊道。
“皇上曾下达圣旨,非皇后前来信王不得离开十王府!”立在禁军前面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面无表情地向那名宦官说道,“如果要请信王,还望把皇后娘娘亲自前来。”
“大胆,皇后娘娘乃千金之躯,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匹夫所能指使的?”
那名宦官闻言顿时两眼一瞪,气势汹汹地翘着兰花指,指着那名魁梧将领呵斥道,“刀枪无眼,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杂家不客气了!”
“听着,擅闯信王府邸者,杀无赦!”魁梧将领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望着那名宦官高声喝道。
“杀!”听闻此言,立在其身后的禁军将领不约而同地上前了一步,把手里的刀枪对准了前方的亲军,齐声高喝道。
亲军士兵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别看他们人数上占有优势,可禁军自石门山一战打出了威名,岂是这些亲军士兵所能抵挡的?
不要说禁军了,亲军就是连京军都打不过,原本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时期的亲军是明军中最有战斗力的精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亲军逐渐成为了勋贵子弟们混日子、熬资历的地方,不仅训练松懈,士气低落,而且仗着皇帝近卫的身份行事飞扬跋扈,既纷扰京城百姓又跟京军关系恶劣。
如今,镇守十王府的是千余名精锐禁军,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亲军们未战已经先有三分惧意,谁吃饱了撑的去跟禁军去打。
“吴将军,快下令,抓住这些不尊圣旨的叛逆!”那名宦官见魁梧将领寸步不让,心中不由得急了,转身向立在身后的一名粗壮亲军将领说道。
在这名宦官看来,禁军不过千余人,而前来十王府的亲军有三四千人,打起来的话禁军必败。
“这……”
粗壮将领闻言顿时面露难色,不要说亲军有三四千人,就是有一万人他也不敢向禁军开战,这可不是单纯的人数问题,一旦开战亲军将在禁军的凶猛攻势下很快崩溃,届时他可就成为大逆不道的罪人。
“怕什么,有太皇太后和福王给你撑腰,只要把信王带走你就立了大功一件,届时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见粗壮将领心中有所顾忌,那名宦官不由得凑到他面前,压低了音量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粗壮将领的双目闪过一道兴奋的亮光,那名宦官说得没错,这可是升官发财的一个好机会,倘若错过了的话那可就要抱憾终身。
可……
随后,粗壮将领望见了对面严阵以待的禁军将士,眼中顿时闪过黯然的神色,他当然想带走信王,可这些禁军可不是好招惹的。
作为亲军的将领,粗壮将领很清楚,一旦他们进攻的话那么十王府的禁军就会发出求救信号,届时在外城驻守的禁军以及京军肯定会攻打皇城,恐怕还没等他攻下信王的府邸李宏宇就已经率领援兵抵达。
“废物!”那名宦官已经注意到了粗壮将领的神色变化,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失望,暗自骂了一句,面对眼前的局势他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向郑氏太皇太后禀报,等待其拿主意。
郑氏太皇太后距离信王并不远,信王的府邸在十王府的东边,而福王的府邸在十王府的西边,因此派去的人很快就把无法进入信王府邸的事情向郑氏太皇太后和福王禀报。
“他们好大的胆子呀!”
郑氏太皇太后没想到那些禁军竟会阻挡把信王带走,柳眉顿时就是一竖,冷冷地向屋子里一名身穿国公服饰的中年男子说道,“辛国公,他们这是想要劫持信王,你速去坐镇平叛,确保信王安危!”
这名中年男子是大明的辛国公赵福伦,亲军都护府右大都督,按照定制他与武国公穆崇风轮流在皇城内坐镇值守,这个月恰好轮到了赵福伦。
七年前,亲军都护府原右大都督、文山侯赵德光因为在万历皇帝死后在京城发动“叛乱”被处死,赵福伦得以继任亲军都护府右大都督。
虽然朝廷的告示上写的是赵德光叛变,但京城官场上的人都清楚他是因为支持福王与当时尚未登基的泰昌皇帝而被处死。
如今,赵福伦也走上了与赵德光一样的道路,想要通过支持福王登基而取代张惟贤,一跃成为勋贵之首。
在赵福伦看来,今晚行事简直是天赐良机,原本一直待在皇城的李宏宇因为天启皇帝服用“灵饮露”病情好转后回府与家人团聚,如此一来皇城里就没有了能威胁到他的人,只要亲军守住皇城,待福王明天往太和殿的龙椅上一坐,那么他就是从龙的首功之臣。
可让赵福伦没有想到的是,守卫信王府邸的禁军竟然不理会天启皇帝的口谕,坚持要求张嫣前来才肯放人,这让他是倍感意外,万万没想到那些禁军的态度如此强硬。
“太皇太后,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
郑氏太皇太后向赵福伦下达命令后,赵福伦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躬身回道,“皇城禁军有两三千人,外城有禁军万余人,一旦开打的话皇城的禁军势必发求救信号,届时恐怕外城的禁军很快就会攻进皇城,后果难测。”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信王待在府内!”
郑氏太皇太后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如果不能把信王控制在手里的话那么一旦皇城外面的群臣入城,她可就没有能威慑对方的本钱。
“太皇太后,听闻信王和李太后感情深厚,不如让李太后去请信王。”赵福伦闻言略一沉吟,然后试探性地说道。
“李太后?”郑氏太皇太后这时才想起来太子的东宫里还住着一位对信王有养育之恩的太后。
自从当年冷宫爆发大火后,李太后和朱徽媞就住进了东宫,反正天启皇帝没有太子,因此一直住到了现在。
朱由检十四岁以后就从东宫搬到了十王府,在此之前李太后和另外一位李姓妃嫔李庄妃一直在照顾朱由检,因此朱由检对两人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赵福伦口中所谓的“请”自然是迫使李太后和李庄妃前来十王府,逼迫信王出府,信王不过十六岁还是一位非常感性的少年,十有八九会为了李太后和李庄妃离开府邸。
不过,李太后虽然在皇宫中和官场上的影响力远不如郑氏太皇太后,但她毕竟是大明的太后,因此如果强行逼她来十王府的话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连郑氏太皇太后也没有这个权力。
“来人,去慈庆宫请太后和庄妃前来,就说哀家有事要找她们商议。”
郑氏太皇太后自然清楚赵福伦言语中的意思,唯今之计唯有用李太后和李庄妃来逼朱由检自动从府邸走出来,因此沉吟了一下后神色冷峻地向一旁的内侍下达了命令。
至于皇后张嫣,郑氏太皇太后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西苑的禁军兵力是十王府的两倍,虽然郑氏太皇太后的人包围了西苑但只敢守在西苑外面,连院门都不敢进入。
不过,因为天启皇帝已经驾崩,故而郑氏太皇太后的重心就转到了十王府,先把信王控制住再说,只要福王顺利登基的话那么张嫣也就不足为惧。
“太皇太后,如果太后不肯前来那可如何是好?”那名内侍向郑氏太皇太后一躬身,然后开口请示道,想必李太后已经听闻了皇城里所发生事情的风声。
“如果李太后不来你们就把乐安公主请来,哀家有话要对乐安公主说。”
郑氏太皇太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知道那名内侍是有所忌惮,毕竟李太后是大明的太后,因此想了想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她无法强令李太后前来见她,但却可以宣乐安公主过来,乐安公主不来的话可以强行将其带走。
乐安公主可是李太后的掌上明珠,更是信王疼爱的妹妹,只要抓了乐安公主就不怕李太后不就范,而且加大了威胁信王的筹码。
那名内侍闻言立刻知道该如何行事,向郑氏太皇太后一躬身后快步离去,带着人直奔慈庆宫。
一旁立着的福王见状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能说出口,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唯有听任郑氏太皇太后的话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