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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困在京城,张晴也觉得张晾去镇守永宁比较好。
永宁并不像辽东和大同还有西北那样时时刻刻都要提防鞑靼进犯,没有连年的战争威胁,地方上的武将只要练兵屯田就好。
除了气候潮湿之外,张晴再想不到去镇守永宁有什么缺点了。
“二哥,”她看着张晾眼睛星亮,“我听说那儿的人抵御潮湿每天都要吃辣的,你只要记得多吃辣椒就好。”
妹妹说这话像他已经答应了去永宁似的,张晾顿时失笑摇头,“我不能丢下你。”
还是那句话。
张晴便有些发急,“我刚才都说了的……”
“咱们兄妹即便不住在一起,”张晾沉下脸打断张晴的话,“二哥也是身在京城,你有什么事烦难,你可以去公主府,二哥也可以回来。”
如果他为了一己私利去了永宁,又将妹妹一个人丢在京城了,够不着望不见的,他怎么能放心?
见他冷下脸,张晴顿时扁起嘴巴,满脸愁苦的看向唐宁。
唐宁便背着张晾给她递眼色,叫她稍安勿躁。
送唐宁出门的时候,唐宁悄悄的叮嘱张晴,“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等我再想想办法劝劝他。”
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花倾阁红鹃过来回话,“她说想找一个断文识字的人,年纪、相貌都不挑。”
秦先生何止断文识字,他可是当世大儒的儿子,说不定他日后也会成为有名的大儒呢!张晴忽然有些意动。
“不然,我再去问问?”
红鹃听她话意这是有主儿了,便瞪大眼睛即好奇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这话,难道是有人看中了莺语?”
此时屋里并没有旁人,只有她主仆两个,张晴便干脆将秦二太太的话简单同红鹃说了。
“唉呀!”红鹃十分感叹的拍着自己的腿,“奴婢原先还替莺语操心着急呢,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缘分等着她。”
“你这意思,这件事算是好事?”张晴还有些不明所以。
红鹃喜得合不拢嘴,“自然是好事!小姐您想啊,奴婢问莺语想找个什么样的,她旁的一概没提,单单提出要个识文断字的,她这指定是对读书人格外看重的。您说的这位秦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那可是教过公主的人;而且看中莺语的是他的太太,将来过了门,莺语不会受正房太太的磋磨这是指定的了;最最好的是,他家的正房太太无儿无女,莺语进门之后给他家添个一儿半女的,他家还不拿莺语拿娇客待么?”
“是这样么?”张晴微微蹙了眉,“可是毕竟是个妾。”
一个“妾”字,便低了人家不知道多少等。
红鹃笑着摇头,“小姐您不懂,像我们这样的人——奴婢这样的家生子儿还好些。莺语她可是被人牙子卖的,她长的又那么漂亮,能到了咱们府里头,又遇到了您,这是她天大的造化。”她说着叹了口气,“多的,奴婢说了您也不懂。”
这些跟莺语做不做妾有什么关系?张晴更加糊涂。
“得了,”红鹃见状失笑,“奴婢再跑一趟去问问她,您就擎等着听好消息吧。”
她说着喜滋滋的腿脚飞快的走了。
回来的时候,红鹃和莺语两个人一起。
看见莺语臊眉耷眼的样子,张晴便知道了她的心意。
于是张晴又抽空将这件事同张晾说了,张晾竟也笑着称赞说这是一段好姻缘。
又特意派人往辽阳府给温夫人送了一封信禀明,这件事,便在张晴不怎么情愿之下促成了。
秦汉钟已经三十大几,秦二太太又十分焦急,便挑了最近的良辰吉日,将这件事定在了三天之后。
“这件亲事是你自己选的,日子也是你自己过的,”张晴对莺语的最终选择始终有些不解,因而在莺语临出门头一天她将莺语叫到跟前,同莺语单独说话,“既然选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好与不好的,都在你自个儿的心里。”
虽然她不懂、不解,但此刻说出的话,听在莺语耳中竟然觉得她像个历尽世事沧桑的老太太似的。
“你的身世,还是尽量瞒着吧,他们夫妻待你再好,你也不能轻易吐口,”张晴叹了一口气,“除非日后你生儿育女,立稳了脚跟,秦先生和秦太太真的死心塌地的待你了,到那时候,你若是想说便说吧。”
小姐这是舍不她了,莺语瞬间泪盈于睫,她起身跪到张晴面前,恭恭敬敬的应“是”。
“你的身世、还有以后的身分,你以后尽量不要抛头露面的,对秦二太太谦恭一些,”张晴说着话锋一转,“但是也要掌握分寸,不能什么事都让着她,如果她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娘家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莺语的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落,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应“是”了。
她之前想将定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娘家的,但是她只是小姐的丫鬟,以后又贱为人妾,她甚至担心定国公府的门再也不会朝开敞开了。却没想到能听小姐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奴婢多谢小姐。”她颤着声音哭着给张晴磕头,“小姐的恩情,奴婢此生不忘。”
张晴自旁边桌几上拿起一只红封,吩咐莺语起身,后道:“这里面,是你的身契,我原本的打算,是你出门子的时候和红鹃一样的嫁妆,现在我将之兑成了银票,又加了五成。你和她不一样,你以后都不在我身边,有点银子傍身我也安心些。”
“小姐,”莺语双手乱摇,“奴婢受不起。”说着又哭。
她没想到小姐会将身契给她,她以为她会以奴身进秦府;更没想到,小姐会为她打算得这么多。
张晴摇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红封,加重语气道:“这里面,还有一张纸,写着你的新身份和户籍,你看过之后记在脑子里,便将它毁了吧。官府那边,二哥已经帮你抹平了的。”
“小姐!”莺语再次双膝跪倒,扑到张晴膝头大哭,再也说不出一外字来。
次日,一乘小轿将穿着粉红色嫁衣的莺语抬离了定国公府。
柳条子街自此多了一位姨娘的事在波谲云诡的朝廷之上便如一粒尘埃落入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
但二十几年之后,这位姨娘的儿子秦月白的诗却在文坛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几十、几百年后,这位秦大家的诗和秦大家的名字,仍旧会时常被人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