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最东边的院子能够得到充足的日光,原本这处也有许多茂盛大树遮盖严实,被北宫陌砍掉了,让光得以透进小院。
光一照亮,整个小院原本阴暗潮湿,晒了几天立马亮堂起来。
从那如森罗殿的殿中回来,他一进屋门,就抖落抖落身上的衣袍,挂在龙门架上,将龙门架挪到有关的地方晒一晒,刚刚去那殿内,浑身都好像披着湿气,弄得衣裳之上也都沾染了湿气。
抖一抖,晒一晒,去去上面的阴沉之气。
坐在床边,拨开她前额凌乱的碎发,看她睡得香甜,手指悄悄往她手里放去,秦言落立马就抓住不肯放,他稍稍一抽动,她就抓得更紧,北宫陌逗逗她,试着再一次往外抽出自己的手指,秦言落直接咬了上去,把他的手指咬在口中。
她樱口贝齿往他手指上咬下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劲,软软的,湿湿润润的,她贝齿轻轻下压,慢慢啃咬,这点点的力道对于北宫陌来说,却宛若千钧之力,令他没有办法挣脱。
北宫陌坐在床边静默地看着她,他假借假的北宫陌的名义,把殿中那声音给糊弄过去,现在,他要又要假借假北宫陌的名义,把秦言落糊弄过去。
让她以为自己是假的,这样才能把真的掩盖过去。
世人拿以假乱真,北宫陌以真乱假,两者并无区别,隐瞒就是隐瞒,他现在只能选择隐瞒。
刚才他去殿中,那声音在殿中似乎在轻笑,“秦言落带回来了?”
北宫陌不做声,静静等着他下一句话,那声音一声狂笑,开始大声道:“那就要得到她!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得到她的身体,此前你对其他女人做的已经够纯熟了,用在她身上绰绰有余,只是切记,莫要弄死了!”
那声音不管说什么,在北宫陌耳朵里,只当是一阵风吹过,这宫殿,门一关,便把殿内那带着回响的声音阻隔在里面。
而里面那声音居然还认为是假北宫陌变强大起来,开始不听话了,又是一番叽叽呱呱地训斥,聒噪得令人厌烦,北宫陌懒得听。
还不如回到院子里,看看他的落儿来得舒心欢愉。
“落儿。”
北宫陌垂眸,秦言落被他点了睡穴,他怎么摆弄她,秦言落都不会醒来,她只会咬他,抱着他胳膊啃,抓着他的手不放。
这处院落很偏僻,在魑魅城的东边,北宫陌吩咐过,闲杂人等离得远远的,所以也没个服侍的人,北宫陌这人不需要别人服侍,但秦言落来了,自己好像得服侍她。
她为了找乎安措,受了许多苦,脸色不好,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了。
他拧干湿润温热的毛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天虞大军的营帐距离这处太远了,一路上又过了风沙,她脸上被风沙刮破了一些皮,用温毛巾捂一捂,冰凉凉的小脸顿时红润起来。
他捏了捏她绯红的脸颊,笑道:“辛苦落儿了。”
用湿毛巾又给她捂一捂小手,一根一根地擦拭,再捂热了,她没吃饭,体温都下降了,怎么捂都没有办法焐热。
等一会儿再抱着她,好好把她身子焐热了,再给她吃饭,养好这身子,这丫头,哎……真是操碎了心,动不动就吃不下饭。
以前北宫陌血魂爆发,用她来压制之后,她也一样吃不下一些东西,胃口不大好,他原以为她只是恶心某些粘稠的,类似于羊奶之类的东西。
何曾想她是身体被折腾得累了,真的吃不下,只是特别的吃不下那些带有淡淡腥味的羊奶牛奶等奶制品,还有粘稠的粥米等而已。
现在她身心俱疲,所以吃不下也是正常的。
也怪他,怪北宫陌自己离府来到魑魅城,没有留一句话告诉她,径直出来了,他原以为,只与她相处十几天的一个小男孩失踪了,秦言落应该不会反应太大。
没想到,她居然肯为了一个小男孩这么拼命。
幸好那个小男孩是自己,要不然北宫陌可能会一时冲动,掐死那小男孩!
手擦过之后,再把她莹白的小脚也用湿热的毛巾捂住,包裹在他大掌之中,揉搓几下,羊脂玉般的小脚,在绵软的毛巾中露出点点脚指头,粉色的,小巧玲珑,很可爱。
他动作尽量轻柔,俯身低吻她脚背。
他道:“我的落儿真是辛苦了。”
即使脚上手上已经被临阙治愈得好像从未起过水泡,可北宫陌知道,秦言落为了找他,在风沙里吃了多少苦,灌进去了多少沙。
跌倒在沙地里,撞到了巨大石块,她爬起来,继续找,磕破了额角,摔伤了手肘,受伤时,她是真切地感受到疼的,即使临阙会给她治愈,却不能代替她疼,该疼的时候,她蹲在巨石下,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
“乎安措”的失踪,对秦言落来说,意味着最后一根稻草悬在身上,悬着悬着,眼看着就要落下。
北宫陌清楚她只是想要觉得她是可以守护别人的人,乎安措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信任她,相信她有能力守护别人的那个人,乎安措只是正好出现而已。
若“乎安措”也死了,秦言落最后那点渺茫的自我相信,也破灭了——她是没有办法守护任何人的,北宫陌是,乎安措也是。
这种自我否定,对现在的秦言落来说,是重大的一击。
从北宫陌的死,到乎安措的失踪,让秦言落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生起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她没有办法接受她自己。
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后,秦言落身体暖和了一些,手脚也没有那么冰凉了,北宫陌才安心下来。
清晨,一大早起床。
北宫陌就拿出一镣铐,将她的手脚用镣铐锁起来,扣在床柱上,这放在以前,秦言落肯定没有办法挣脱,但是放到现在,她未必不能够挣脱。
北宫陌只是让秦言落知道,她其实可以守护那个小男孩,守护他,守护乎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