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落摇摇头,心里装满了杂乱无章的思绪,根本咽不下一口东西,咽下去就吐出来,看了一眼泠小西担忧脸,淡淡道:“我刚才喝了水,暂时死不了。”
“皇后娘娘,光喝水也熬不过几天的,你要绝食,那我也要绝食!”
泠小西放下手中的茶盏,干熬着口渴,咽了咽口水,坐在桌旁与秦言落对峙,再暗暗对顾缺使眼色。
顾缺凑近她,低声道:“你看泠小西都这样了,要不要试着吃几口?能进一粒米是一粒米,若实在吃不下,我们再把它端出去。”
秦言落看了一眼泠小西,摇摇头,道:“我不是绝食,我只是吃不下。”又看向顾缺,道:“他不是爱绝食嘛,那就让他绝食,这些天都不要给他吃的喝的。”
顾缺向泠小西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泠小西忙苦着脸,继续道:“皇后娘娘,你若是不吃东西,那我还继续找,反正一直找到皇后娘娘吃得下东西为止,我累死饿死都没关系。”
“你最好把天虞大军都请出来,掘地三尺地找!累不死你,你别回府!”
秦言落才不吃泠小西这套苦肉计,甩袖起身,一个转身便往里屋走去,从里屋里传来幽幽一声:“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你们也不可以。”
里屋珠帘垂下,竹帘下拉,留下泠小西和顾缺两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让她静一静吧。”
顾缺轻轻叹了一下,泠小西也随着他,重重叹息再摇头,道:“我老觉得皇后娘娘想要饿死自己,啧啧啧,她要是真的饿死了,我可怎么办?”
说完这话,泠小西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倒了一盏茶,手支着额角,独自惆怅。
少见泠大将军露出如此愁容,又摆出如此伤春悲秋地姿势来细细轻啜清茶,未免觉得有些滑稽。
顾缺给他一个白眼,拍拍他肩膀,道:“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能自己活着?她死了,你还真的活不成了?你有你的命,她有她的命,何必互相牵扯?”
顾缺这话其实是说给里屋的秦言落听的,秦言落在里屋半躺着,听到了这句话,默默不言语。
顾缺知道,不是乎安措太重要,重要到秦言落可以不顾死活,是她原本就脆弱,看起来外壳如以往一样,但内里从北宫陌去世那一刻开始,已经是不堪一击的了。
她看不下悲剧的话本故事,听不了伤心之人的哭啼,她仅凭着一个念头活下去的。
乎安措的失踪,只是她放任自己软弱颓丧下去的契机,有时候,像个正常人那样,也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维持,才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等到支撑不住了,那就垮掉了。
秦言落此前告诫自己不要垮掉,现在她想告诉自己,垮掉就跨掉,这样不需要费力气,也不需要努力。
给她一些时间恢复过来,她应该又能振作起来,这种时候,泠小西、顾缺和楚今言对她的格外关心,反而会让她觉得对不住他们,无形间加重了她身上的压力。
所以顾缺觉得,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泠小西这话,会给秦言落带来更大的压力,所以顾缺说,各有各的命,不必牵扯,是让秦言落宽心。
“你懂什么?你不懂!”泠小西下巴抵在桌面上,双肩耷拉下来,道:“我身上的担子重啊,哎……可怜天下……可怜本崽崽的一颗赤子之心啊!我可怜啊!皇后娘娘她……”
他看了一眼里屋,又垂头丧气,还是不要给皇后娘娘太大压力为好,他诉苦到此为止。
“赤子之心?”
顾缺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冷笑道:“你要是能劝她吃得下一粒米且不吐出来,那我就当真可怜可怜你一片赤子之心!”
泠小西不服气,瞪了顾缺一眼,道:“喂喂,我们此前不是说好了,你负责劝她吃饭,我负责找人,楚今言那厮负责给她找那小男孩的身世过往,各司其职,你现在让我劝她吃饭?你倒是会撂手不干的!”
“她不是说了,不要你找人的吗?你既然不用找了,那劝她吃一口饭怎么了?”
顾缺起身往门外走去,一边往前走,一边懒懒与身后跟上来的泠小西说话。
泠小西呛声道:“那是皇后娘娘体恤我,才让我休息的,你现在把这么重的责任往我身上放?你这是故意想要累死我啊?我又不是皇……”
顾缺和泠小西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只有北宫陌,才能劝她吃下东西。
泠小西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道:“那个……要不……我们去找那个假的……”
“找死啊你?”顾缺提膝,往他小腹上撞去,道:“你是想要了秦言落的命是不是?她兴许已经大起大落多少次了?你以为她心脏是铁做的?怎么摔打都不坏的?”
泠小西道:“我就那么一说,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那个假的,怎么可能和皇上相提并论呢?凭他也配当皇上替身?”他啐了一口,道:“我呸!随便到街上拉一个人易容成皇上,我都不会去找那人。”
两人一路上吵嚷着,走到了楚今言门口,楚今言已经出去探寻那小男孩身份好几天了,今日才回来,也不知道他查出了什么来。
那个小男孩来自何处,哪里人,会去哪里,楚今言见多识广,年纪又长一些,对这个世界也熟悉一些,所以这些问题,全都堆给他来解决。
只是今早他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楚今言打开这扇门走出来。
楚今言一回来,就要陷入系统之中,凝神静气,在他的系统里,有浩瀚无穷的史册书籍和数据,能够在里面寻求他所需要的答案。
若他为了自我保护,会在这种时候,在周围布下幻境,一般人只要不傻,就不会轻易踏入他布下的幻境里。
幻境对于清醒的人来说,好似一场梦,谁也不希望在经历了梦中真实之后,再抽离出来,手中一片虚无,这对于清醒的人来说,太过于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