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阮云欢奉旨,台下施礼。略略一思,慢慢向台上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九皇子所言甚是,苍辽国尚武,我大邺朝也是马上得天下,这猜灯谜虽是游戏,却也是比试,一味文比,不甚热闹,一味武比,却失了节日欢庆之气,倒不如文武相间可好?”
“如何文武相间?”耶律辰扬眉。
阮云欢浅笑道,“便请两位公子先行比武,以高台为界,落台者为输。胜者可点场中一名小姐,随意抽取棚顶一盏灯谜,若是小姐猜中,便可点另一名公子上台比武,可若是猜不中,获胜公子便也算输。”
“这法子倒刁钻的很!”皇帝扬眉,笑道,“都算输,又如何继续?”
阮云欢含笑道,“那便二人一同罚酒一杯,瞧着旁人玩儿呗!”
“那最后的输赢又如何论?”苍辽太子扬眉。
阮云欢笑道,“猜对的灯谜,便同时记在获胜公子和猜出灯谜的小姐名下,各自选出最多的一位便是!”
一旁端王淳于顺摇头道,“此法不妥!”
阮云欢扬眉,含笑道,“愿闻端王殿下高见!”
淳于顺笑道,“若是得胜的公子均点永乐公主,猜出灯谜的小姐均点苍辽太子和九皇子,旁人岂不是只成了看客?”
耶律辰笑起,说道,“旁人只瞧着我们三人如何被灌醉罢!”
台下人听他说的有趣,都不禁笑了起来,便有人嚷道,“闻说苍辽国人好酒,九皇子想来是千杯不醉!”
耶律辰摇头,缓缓道,“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清泉般的眸子扫过阮云欢,向台下掠过。目光所到处,众小姐无一不是心头一跳,又不禁暗暗可惜。可惜,这位俊逸如仙的男子,不是苍辽太子!
台下的齐王殿下却黑了俊脸。怎么此人从一入大邺,便似有若无的留意他的小狐狸?可当真要防着一些。
阮云欢浅浅而笑,点头道,“端王殿下所言有理,那便定好,上过场的公子,不得再上第二次,小姐们不限!”
“为何小姐不限?”淳于顺扬眉。
阮云欢含笑道,“若是小姐也只限猜一次,无非是猜出猜不出两个结果,到时所有猜得出的小姐岂不是并列第一?”
永乐公主眨眼,说道,“那公子为何只能上一次?”
阮云欢道,“公子获胜,只需点到的小姐猜得出灯谜,便可再与新上台的公子比拭,直到落败为止。如此,胜负之数,便各自不同!”
“便是如此,也难免有平分秋色之人!”耶律辰接口。
阮云欢含笑道,“那便加赛一场便是!”
永乐公主侧头想了一瞬,才想通其中关窍,眸光向阮云欢打量,点头道,“怕也只有睿敏郡主,才想得出这等拐弯抹角的法子!”
阮云欢抿唇,说道,“多谢公主赞赏!”
耶律辰点头,说道,“齐王妃果然是别出心裁。”
阮云欢淡笑还礼,说道,“九皇子过奖!”
规则既定,皇帝见众人已无异议,便笑道,“如此,便依睿敏的法子!”台下众人轰然叫好。
端王淳于顺含笑施礼,说道,“父皇既然在此,自然请父皇来做仲裁。”
皇帝连连摆手,笑道,“你们年轻人玩闹,朕在这里,反而拘谨,还是与老臣们回千秋亭听戏的好!”
淳于顺见各宫嫔妃不曾随来,自然也知道皇帝不会留下,刚才不过虚留,当即躬身相送。皇帝吩咐端王好生照应,向台下去,侧头见阮云欢随来,摆手笑道,“你年纪轻轻的,跟着我们做什么?留下一同玩闹罢!”
大邺朝女子出嫁之后,便不再与做小姐时一样,可以随心所欲。
阮云欢闻言停步,施礼道,“如此,睿敏相助几位王爷照应公主和各府小姐!”
皇帝点头,率一众年长些的大臣向千秋亭而去。
台下众公子、小姐见皇帝离去,气氛顿时更显欢跃,众少年公子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说永乐公主来归,与他们无关,但这等场合,诸王、皇子在场,正是出头露脸的良机,万一被哪个王爷瞧中,从此便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而众小姐们自然知道此次宫宴,是借机给苍辽太子选妃,可是,苍辽太子妃只有一人,眼前莫说苍辽九皇子俊逸如仙,本国的端王、宁王、六皇子还未立妃,齐王殿下虽已大婚,却没有立侧妃,这其中只要攀上一人,莫说坐享尊荣,便是这几位殿下的容颜,也足以令众小姐脸红心跳,芳心可可,急于表现。
眼瞧着台下气氛热烈,淳于顺向前行了两步,便立在台沿,向下道,“虽说是比武,但这大节下,不得有伤和气,还请各位点到为止!”
台下众人点头,笑道,“这大节下,不过是图个热闹,谁又性命相拼?”
淳于顺点头,笑道,“那就好!”侧头与苍辽太子低语几句,目光自左而右,在台下扫过,问道,“不知哪两位公子先行上场?”
连问两句,但见两条身影同时跃起,喝道,“便由臣来抛砖引玉!”话落登台,不但话说的一样,便连登台的身法也是一模一样。
众人一见,都是轰的一声笑起,端王淳于顺也是微笑摇头,说道,“怎么哥儿俩同时出来?”却是兵部尚书李季平之子,李亦文、李亦飞兄弟。
李亦文笑着向淳于顺一礼,又再转向台下,笑道,“今日台下人才济济,我二人并无取胜把握,早一些出来,也好早一些下去安心瞧热闹!”
台下笑声更大,便有人扬声道,“李公子过谦,依我之见,两位李公子同时登台,虽说必有一人落败,可也必有一人胜出,这第一局,自然是李公子赢定了的!”
他不说是哪一位李公子,只是口口声声“李公子”,顿时将众人引的大笑,点头道,“不错!不错!”
李亦飞笑道,“那便由我兄弟取这个巧儿罢!”说着转身,向李亦文抱拳一礼。
李亦文还礼,兄弟二人齐齐将长袍掀起,身子一侧,左拳右掌,比个手势,竟然又是一模一样。
此时阮云欢已退至高台右侧的位置坐下,见状不禁抿唇一笑,抬眸向对面的淳于信望去。想起两年前的上元节,淳于信、淳于昌兄弟争抢花灯,也是这样的情形。只盼这兄弟二人,不要再如那一年一样,将这棚子拆了。
淳于信被她目光所搅,不禁抬头向她望来,触上她温软眸光,心中只觉一暖,报以浅浅一笑,又再转过头去。
台下笑声又起,便有人高声呼道,“两位李公子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练拳!”
更有人笑道,“两位李公子所练武功一样,莫不是要比上上百招才决得出胜负?”
李氏兄弟不应,李亦飞低喝一声,已一掌向李亦文劈去,二人顿时拳来掌往,斗在一处。
此时端王淳于顺也已伴着苍辽太子和耶律辰回到高台左侧落座,见李家兄弟身手矫捷,不禁点头,向淳于信道,“李季平这两个儿子,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李亦文、李亦飞二人之母李夫人是陈贤妃的胞妹,这二人是淳于信、淳于昌的姨表兄弟,如今为他二人何人所用,便可成为谁的助力。
淳于信点头,说道,“闻公孙将军道,他二人在禁军中,也算勤勉!”对端王的评价,却不置一辞。
端王淳于顺微微挑眉,便不再语。
那里阮云欢被皇帝留下,不便再随去千秋亭,心中默默将今夜的布置细思一回,见并无错漏,也就安心伴着永乐公主一边观瞧台上的争斗,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永乐公主似乎对她颇感兴趣,时不时问起一些旧事。阮云欢被她勾起兴致,含笑道,“这些事,连睿敏自个儿也几乎忘记,不知公主何处听来?”
永乐公主笑道,“还能是何处,自然是邵二公子!”
阮云欢扬一扬眉,浅笑点头。这倒是像邵毅丰的做派。提到邵毅丰,阮云欢不禁向对面席上望去,却见除了淳于信兄弟五人,便只有苍辽太子和九皇子耶律辰,竟然不见邵毅丰的人影。
阮云欢微奇。这个人素来喜欢热闹,怎么这会儿反而瞧不见他人?
永乐公主随着她的目光瞧了一圈,也道,“咦,邵二公子人呢?”
阮云欢含笑摇头,说道,“邵二公子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又有谁知道他去了何处?”话一出口,不禁心里一动。虽然说邵毅丰狂放不羁,但在这皇宫之中,断断也不会胡来,他此时不见踪影,恐怕还是……
长寿宫!
齐王妃暗暗点头。长寿宫中的邵太后深居后宫,而邵二公子常年游荡在外,这二人却对大邺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邵家在大邺朝众名门世家中虽不显山露水,却也自有它生存之道。
这一会儿,李亦飞已被李亦文逼到台角,双掌相交,便落下台去。端王淳于顺扬眉,说道,“哥哥终究比弟弟强些!”
耶律辰却摇头道,“不然,是弟弟一时大意!”冬猎时,一同入林,他曾见识过两位李公子的身手。
齐王殿下却薄唇微勾,露出一抹笑意。大意吗?倒不尽然!只不过是二人不愿再多做纠缠罢了!
说话间,李亦文已点了桑可儿猜谜。桑可儿仰首而望,瞧中一盏灯一指,便有小太监奔去取下,掀起灯上的薄纱露出谜题,桑可儿想了一瞬,大声说出谜底,便有台上对谜的小太监道,“答对!请桑小姐点一名公子!”给李亦文、桑可儿各记下一笔。
桑可儿大喜,向公子们的席上一望,指道,“便请柳公子上台罢!”
柳中岩闻言起身,也不纵身做势,已身形微晃,跃上台来,身形翩然,竟然极为从容。
耶律辰喝一声彩,说道,“这位柳公子这一手轻功颇为不俗!”
淳于信点头,乌眸也是落在柳中岩身上。柳氏一族虽非将门,每朝每代,皆是人才辈出。这柳中岩更是文武双全,如今瞧来,在柳阁老之后,他便算柳氏一族中最出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