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梅和高瑾杨的哭喊声，大概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街坊邻居有好些都被他们两人的叫声吵得无法入睡，骂骂咧咧的。
但因为最近槐城频发的无头惨案，这些人就算被他们娘俩吵得不得安生，也不敢轻易出门。
至于我爸，那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无法面对我的缘故，他在将他们娘俩赶出家后，便从冰箱里拿了好些啤酒，躲进了他的卧室……
今夜的局面，是我这次回到槐城之前不曾料想到的。
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看我爸反锁着的卧室门，我有些无措。
“去睡觉吧！”一直守在我身边的百里泽，见我眼神有些茫然，便搂着我的肩头想把我带上二楼。
“可是我爸……”我担心的是他。至于陈梅他们母女，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他会没事的！倒是你，你刚才又哭过，难道还打算熬夜？”
可能是察觉到我想要拒绝他的提议，百里泽又说：“你一熬夜，宝宝也跟着你熬夜！”
果然，他看得出我很在意宝宝。
拿宝宝来说服我，让我连反驳都不行。
随后，他就将我带上楼，和我说着：“听话，上去休息一下！这里我看着！”
“明天估计会发生一些事情。今天之后，想要这般好好休息估计是不能了！”
这是百里泽亲手为我盖上被子的时候，无意间嘟囔着的。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总觉得，百里泽好像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面对我的追问，坐在床头的百里泽拉着我的手，亲吻着我的额头：“你好好睡觉，睡醒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
我还没有说出我的话，百里泽的薄唇就贴了上来，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语。
一吻结束，百里泽的气息有些不稳。
“真想一口气把你吞了！”他将头埋在我的脖子上，轻声哼着。
我当然知道他说“吞了”是什么意思，羞恼无比。
“讨厌……”别扭的推了他一把，我钻进了被窝。
“好了。睡觉吧，我下楼去看看……”
等百里泽走后，我才想起刚才在接吻之前百里泽好像提及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眼下，百里泽已经成功避开我下楼了。
我想问出来的那些，大概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才能问出来了……
我一度以为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会让我一夜无眠。
可最后，我还是跌进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
第二天的早餐，是百里泽去外面买回来的。
豆浆油条，还有几样简单的小吃。
我爸起来看着我们将早餐都摆好了，叹息着：“其实这样生活也挺好的。”
饭桌上，我爸还问了百里泽几个问题。
其实，大致上都是百里家有多少人，还有关于百里泽有没有兄弟之类的。
我想，这次我爸应该是彻底的接受了百里泽吧？
只是，我爸和百里泽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家的门被敲响了。
“该不会是那两人吧？”我爸眉头紧蹙的样儿，让我明白他所说的是陈梅和高瑾杨。
但最终，我爸还是去开门了。
“把这碗豆浆喝进去吧。今天中午，恐怕我们是无法回家吃饭的！”在我爸前去开门的时候，百里泽一直催着我喝下豆浆。
“为什么我们中午不能回来吃饭？”我追问着百里泽。
但他什么话都没话说，只直接将豆浆送到我的嘴边。
无奈之下，我只能顺从他的意思，将一整碗的豆浆喝了进去。
当我将豆浆喝完的时候，我爸已经打开了门。
那边传来的声响就是：“请问，你是陈梅的家属吗？”
我听到是很陌生的外地口音，便抓起纸巾随便擦拭了一下嘴，就朝着门外走去。这次，百里泽倒是没有阻拦我。
等我到门边的时候，才发现大清早敲响我们家大门的人，竟然是警察。
这，让我的心莫名的不安。
“是，我们算是家属！不过，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警察同志，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爸似乎现在很不想和陈梅扯上关系。就连和警察通知说与陈梅的关系，也直接将就要离婚的这一点摊开摆在前头。
“是这样的。今天凌晨有人在小溪边上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我们根据尸体上随身携带的陈梅女士的身份证找到了这里。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去辨认一下尸首。”
警察同志的一番话，让我们父女两人都懵了。
“什么？”我惊呼。
“警察同志，这不可能吧？昨晚大半夜她才走，怎么可能凌晨就……”我爸那边，更是抓着警察同志的手语序混乱的问着。
“具体是不是她，还要等你们到现场确认尸首才行！因为是无头案，所以要确认身份……”警察的话，让我的心又跟着悬空了。
我爸要跟着警察过去确认陈梅的尸首，我担心我爸，自然也要跟过去。
至于百里泽，他却是因为担心我……
于是，我们三人都上了警车。
上车之前，我忽然想起昨晚我临入睡之前百里泽无意间提起的某句话。
“百里泽，是她？”我相信，就算我这么问，百里泽也能猜到我问的是陈梅。
“你从昨晚就……”就知道，对不对？
百里泽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点了点头。
而后，他轻拍着我的肩头，道：“有因必有果。这些都是她之前造的孽，如今只是到了该还债的时候！”
百里泽所说的，我都懂。
陈梅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然不用为她惋惜什么。
我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昨天还能指着我的鼻头骂的人，今儿个怎么就……
事情发生的终究还是有些突然，让我接受不了。
*
等我们赶到这次无头惨案发生的小溪边上，我看到不远处就拉着警戒线。
中间有一团东西，被白布覆盖着。
白布覆盖的地方，我是看不到。
但从周边的血迹可以看出，命案发生当时的惨烈……
而就在警戒线外，还有不少的百姓正围观着！
在这情况下，我和我的父亲被带进了警戒线里。百里泽见我进去，自然而然也跟上去了。
其实，在到达小溪边上的时候，我们几乎就能确定这人是陈梅了。
只因，在无头尸首的旁边散落着的那只皮箱，正是昨晚陈梅离开的时候我父亲用来砸她的那一个。
警察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开了盖在尸首身上的白布。
上半身都是血渍，衣物几乎认不出原来的颜色。
而下半身，确实是陈梅的花色长裤，和离开家之时所穿的红色拖鞋。
浓重的血腥味，让我蹲在了边上开始干呕。
百里泽无奈，只能暂时先带我离开，让我爸留在那边跟警察先生进行交涉。
“让你别看，你偏要！”将我带到边上坐着，百里泽无奈的给我地上之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和纸巾。
我没有理会他，因为鼻尖的那股子血腥味一直没有散去……
等我稍稍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和警察那边确定了陈梅的身份。
因为陈梅牵涉到的是连环杀人案，所以她的尸身暂时要被送进太平间，留着进一步解剖，看看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至于我的父亲和我以及百里泽三人，还需要到警察局里面做详细笔录。毕竟，昨晚陈梅是因为被赶出家门才会遭遇此横祸的。警察需要调查一下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一定的。
不过，就在警察将我们带回警察局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警察先生，你们发现这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没有。怎么了？”我的询问，让办案的民警蹙眉。
“她是陈梅……不应该说是被害者的女儿，也算是我的妹妹。被害者昨晚离开的时候，还带着她离开的。我想能找到她的话，应该对这案件有所帮助！”
我所知道的高瑾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依附着陈梅。
所以，就算被赶出门，高瑾杨也不可能和陈梅分道扬镳才对。
要是这样的话，案发的时候高瑾杨也应该就在陈梅的身边才对！
可现在，高瑾杨却不见了！
难道，她也遇害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办案的民警很快就询问了我高瑾杨的名字，并打电话回到警局里，让其他人找寻高瑾杨的下落。
*
在警察局里录口供，一录就是到了下午。
几个问题，警察们颠来倒去倒来颠去的问着。
再三说了好几遍，又把我们三人的口供对了一遍后，警察现在才确定我们三人确实和这案件没有关联，让我们离开了。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百里泽担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便就近在警察局边上找了一家小餐厅，弄了一些饭菜吃。
吃饭的时候，我爸连连哀声叹息。
“真没想到，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
“要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昨晚我就不把她赶出去了！”
说到底，其实他对陈梅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感情的。
毕竟，他们两人都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
因为我爸的缘故，这一餐我吃的并不多。
晚上回到了高家小房，我就傻坐在床边发呆。
百里泽洗簌完过来看到我还没有躺下，便动手将我的双脚搬到了床上，继而将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
“别胡思乱想，早点睡觉！”百里泽随后也钻进了被窝里，拥着我。
靠在他的胸口，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百里泽，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儿？”百里泽告诉我。
“我总感觉，这件事情好像不是人为的！”
对！
那天看报纸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今天亲眼看到陈梅的尸首后，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但总有一股子感觉在冥冥之中告诉我，这件事情很不一般。
“确实！”
百里泽的答案，让我看到希冀的曙光。
我索性从床上爬起，翻过身子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嗯！”见我趴在他的身上，百里泽的手就开始不规矩了。
甚至，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还钻进了我的衣摆里面。
“百里泽，别这样。我问你正经事儿呢……”察觉到后宫失守，我赶忙伸手拽住了那只捣蛋的大掌。
被我拽着手的百里泽，也不动弹了。可他就躲在我的衣物里，不出来。
“我现在也是在做正经事儿！”他带着一脸坏笑，对着我。
气恼无比的我，只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啃咬一番。
“百里泽，别这样……”我眼巴巴的盯着他看着。
许是看得出我的意图，百里泽索性将我按到了床上，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傻丫头，这事情我还真不能和你明说。你要知道，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你的意思是，天机不可泄露？”
“嗯。就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我不问。”我也知道他们是不能轻易泄露某些事情的，所以在这事情上我也就不追问了。
“真乖！”百里泽说完，就吻了上来。
面对他急切的索取，我想要反抗。
但百里泽说了：“行行好吧，老婆……”
“老婆”，他对我的称呼。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触碰到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底线。
随后，我这个孕妇竟然疯狂的迎合了他……
*
我一度以为，陈梅的事情会很快过去。
毕竟，槐城发生了那么多次无头惨案，每次调查没有结果后，警察都只能无奈的寻找其他线索。
可谁想到，这天的中午警察又一次敲响了我们家的大门。
而这次，这些警察似乎比之前严肃了好些。只因，他们想要逮捕我父亲。
“警察先生，你们搞错了吧？我父亲怎么可能杀害陈梅？”
“街坊邻居都看到是你父亲将她赶出去了。而且，好些人还看到他用皮箱砸了陈女士！所以，他现在就是第一嫌疑人！”警察先生说完，就拿着手铐拷上我父亲的手。
“不，他打陈梅是有原因的。我父亲是知道我小时候经常被她打，才会动手的。你们要抓，不如抓我吧。”看到我父亲的双手被拷上，我紧张得无语轮次。甚至，我还企图阻拦警察带走我的父亲。
“你再这样闹，我就告你妨碍公务了！”警察先生被我缠得没办法，只能丢下了这一句。
这话，对我没有多少威胁力。
毕竟现在被逮捕的是我的父亲。要是我能救下他，就算被告一下也没有什么。
“我不管。这事情和我父亲没什么关系，我不准你们这样对他！”我歇斯底里的抓挠着我父亲手上的手铐，想要用这样的手段将这手铐取下。
但挠得的抓挠，并没有让手铐松开，却让我的好几个手指甲开裂了。
“瑾年，你冷静一下！”父亲看我的十指都沾满了血，心疼的吼了我一句。
“不要，我冷静不下来。”我哭着，喊着。
他是我的父亲。
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抓？
我崩溃了……
“小伙子，把她先带走。”我爸劝说我无果，又担心我也被警察先生带走，便对着百里泽说。
其实，从刚才开始百里泽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也一直试图拉拽着我。
但因为担心伤害到我，他一直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现在有了我爸的这一番话，百里泽便强行将我抓开了。
“百里泽，你不能这样！”
“百里泽，你不要让我恨你……”
但不管我怎么喊，百里泽始终都将我捆在怀中，让我无法动弹。
而我爸也在这个时候吩咐他：“还有，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想，这一刻我爸是真的打从心里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婿。
“我会的！”百里泽是这么回答的。那沙哑的嗓音里，有着浅显易懂的真挚。
倘若是寻常，他们两人能这般和谐共处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但眼下，我爸是要被带走……
这样的和谐，我真想让它去见鬼。
“那好！她就先交给你了……”我爸嘱咐完这最后一句后，就跟着警察先生上车了。
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哭，车子还是开走了。
随着车子越开越远，我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掏空了。
最后，我无力的软在百里泽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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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爸被带走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灵魂好像就跟着他一并被带走了。
百里泽按照和我爸之前的约定，照看着我。
就像现在这样，一到饭点，他就将一桌子美食送到我的跟前。
可看着这些东西，我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高瑾年，吃点东西吧！你的肚子里还有宝宝呢，总不能饿到宝宝吧……”
“百里泽，我爸在监狱里呢！你让我怎么安安心心的吃饭？”
我的火气很大。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警察带走了我爸，另一部分是百里泽竟然在我想要救我爸的时候阻挡了我。
我知道这些不能怪百里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堵得慌。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孕妇情绪吧。
“你说这案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做的。为什么警察先生还会怀疑我爸？”
“我爸一看就是一文弱书生，他哪有力气砍人？还是一刀子下去，脑袋掉出来的那种？”
将饭搁在一边，我气恼的嚷嚷着。
“你想听我的分析吗？”百里泽也索性搁下了饭碗，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