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雀在地面上用力地跳动了几下。
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些设想来。
银叶树的树根一定是在地下撑起一个拱形的弧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缠绕丛生。
最终构筑成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
但是如果找不到进入内部的洞口,一切还是徒劳。
地面依旧是严严实实地在那里,像是一堵墙,隔绝了上下两个世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们要怎么下去?”苏萤很是纠结。
阎雀很快就想出了办法,想要到下面的气根中去,还是要从银叶树的气根下手。
于是他问女鬼,“这附近年代最久远的银叶树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年代最久远?”
女鬼想了想,“啊,村子在村子最中央。以前村落里的人都管它叫神树!”
最古老的银叶树值得被供奉。
“去那里看看。”
村落里最古老的银叶树,从前是专门被用来许愿的树木。
即便已经很长时没有人住在这里了,树木枝干上承载的愿望也不再清晰,但是银叶树依旧在那里,守着古老的梦想,越活越鲜明。
“以前只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族里的人就会来这里祭祀,大家把人偶埋到树下,祈求来年生意兴隆,大家说,埋到地底的人偶,都会变成神明的奴仆。”
“神明么……”阎雀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这个世界上只有恶鬼,从来都没有什么神明。”
“有的!你别乱说,神明会听到的。”女鬼忽然间变得神神叨叨的,即便是死了这么久,她也依旧相信村落里确实是有神明存在的。
关于神明的说法,苏萤也不大相信。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你和甘熙死的时候,神明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开开恩呢?”苏萤的话意味深长。
但这无疑是触及到了女鬼的痛处。
是的,她和甘熙的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明出现,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做人需要信仰,做鬼也需要信仰啊。
这棵最古老的银叶树有许多宏伟的气根,但是这些气根全部没入了泥土中有些年头了,泥土表层很是结实,它们潜入地底,一直到很深的地方,阎雀在绕着古树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能顺着气根下去的缝隙。
好在银叶树旁边有一口井。
那是一口枯井,以前村落里的人民除了在银叶树的枝干上绑上红丝带许愿之外,还在这口枯井中投入刻着心愿的人偶。
更早之前,这口枯井还有水的时候,大家还经常在井中取水喝,井水是有热度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井里的水就枯竭了。
于是大家换了一种方式向神明祈求。
他们用心雕刻许愿用的小小人偶,在人偶的身上刻下愿望,抛入枯井中,让井底逐年生长的银叶树的根,把这些人偶带到神明那里去,成为神明的仆人。
奇怪的是,他们用这种方式许下的愿望往往能实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明看见了他们的愿望。
阎雀只是在井口探了探,这口枯井很深很深,手电的光亮照下去,看不到井底,只能看见许许多多银叶树的根缠绕在一起。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口井越是深,他们就越是有可能进入地底。
阎雀在来之前,就把一切准备齐全,他从背包里取出绳子,牢牢地绑在了古老的银叶树上,将绳子的另一头抛入井底。
虽然绳子很长,但是从上面看下去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绳子的长度够不够。
所以阎雀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
他的身手很好,苏萤根本就不用担心。
阎雀顺着绳子一直向下滑落,起初还觉得这口枯井很是狭窄,但是越往下,就发现空间开阔了起来。
无数银叶树的气根在井底交错盘踞,怪不得后来这口井变成了枯井,原来井底的那些根早就穿透了结实的井壁,那些水顺着这些破洞,流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绳子还是太短了。
阎雀已经吊在绳子的末端了,但是距离井底还是有些距离。
他用嘴巴咬住了手电,朝着旁边看了一圈,好在周边有很多小小的树根,银叶树的树根以结实闻名,完全可以利用树根继续向下。
他在绳子的末端晃了一下,抓住了一旁的树根下滑,终于到底了。
苏萤在上头晃悠着手电,“阎雀,你到底了吗?”
阎雀也在底下回应着,“你们下来吧,绳子有点短,不过可以吊着树根下来。”
苏萤的身手自然也不用阎雀担心,顺利地滑下来了。
关键是那女鬼,以前都是飘着走,好久都没有驾驭人类的身体了,竟然下意识地跳了下来。
中途才发觉她现在用的是霍二的身体,借用归借用,把人摔残了就不好了吧。
急忙抓住了周边的树根,下来之后只觉得手掌心里火辣辣的一片,伤口处渗出了一些血迹,还是破皮了。
现在疼的是她。
女鬼甩了甩手,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霍二。
“这口井还真是深啊。”苏萤站在井底,用手电照了一下脚下,竟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除了树根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人偶。
那些人偶被抛入井中有些年头了。
有的已经残破不堪,缺胳膊断腿,还有的已经和那些树根绑在了一起,变成了树根的一部分。
这样的场面真的很奇妙,脚下都是人偶,抬头的话,也能看见树缝里卡着不少人偶。
人偶多了,并没有让苏萤觉得像童话世界,这种感觉就跟进了鬼屋似的,瘆得慌。
因为你无论何时抬头,都能看到有东西在盯着你看。
他们无时无刻不被窥视着。
苏萤只要动一下,就能听见脚下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这让她联想到了尸骨堆。
她现在站在一堆人偶的尸骨上,其中的一些人偶,年龄可能比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还大。
“对不住对不住……”
苏萤每走一步,听到那种声音,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