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津想,沈晨真的有过一秒钟的幸福吗?
她看着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孩子,她心里都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心软留下她。
“不许胡说!”
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慌乱,一点一点温柔地拭净林星津脸上的眼泪。
指尖沾染热意,那种不可名状的钝痛感持续不断地向江斯年袭来。
一度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撕裂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林星津竟然这么厌弃自己的存在。
江斯年抱着林星津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弄疼她的地步。
可江斯年就是要让她疼。
他要用这种疼代替林星津心里的绝望。
他的津津,敏感而缺爱。
是他的怯弱和迟疑,让他们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或许在高中时,他就该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意。
即使会被拒绝,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喜欢。
让她知道,他是那么期待她的出现。
“你妈妈没有亲人。”江斯年的嗓音前所未有的低哑,“你是唯一一个真正跟她血脉相连的人,你要相信,她比谁都更加期待你的降生。”
这样的话显然不足以让林星津信服。
她的眼睛怔怔地看向某个虚无的角落,“她如果真的爱我,那为什么又要丢下我?而且她也的确亲口说过,是我毁了她的人生……”
被母亲抛弃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裹挟而来,几乎要把林星津啃食殆尽。
沈晨离开时,林星津只有十二岁。
到底是多大的痛苦,才能让一个母亲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年幼的女儿,选择奔赴死亡。
对于林星津来说,这是一个悖论。
江斯年说她是沈晨唯一的亲人,所以沈晨一定爱她,可既然沈晨爱她,那为什么又要扔下她?
所以,林星津不接受江斯年给出的说法。
“津津,你妈妈她是爱你的。”
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但她当时生病了,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她清醒时,一定也非常后悔对你说了那些话,对不对?”
江斯年调查过,沈晨去世前,她的抑郁症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沈晨还是找了律师,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林星津名下,给了年幼的女儿生活上的保障。
沈晨自杀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但林星津绝对是这当中最无辜的。
“因为你,她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所以她离开你,跟她爱你之间并不矛盾。”
江斯年的声音温和却笃定,“你是上天送给你妈妈的最珍贵的礼物,即使她选择离开你,她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改变。”
林星津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并不作声。
胸口处的衬衫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明明不高的温度却几乎要把他灼伤。
江斯年不再催促,大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间或在她头顶落下温柔的吻。
“乖乖,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爱你。”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跟林星津重复着自己的承诺,仿佛是要让林星津把这句话深深地印刻进心里去。
好叫她时刻记着有人很爱很爱她,不许再生出那些荒唐吓人的念头。
“嗯。”
许久以后,林星津才轻轻应了一声。
“乖宝贝。”
他用吻来奖赏他听话的小公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影片的进度已至结尾。
“还看吗?”江斯年寻了个间隙轻声问道。
“要看。”林星津的声音还是沙哑,却不似之前那样沉闷,“你帮我退回到第二十五分钟那里。”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看完这部电影,现在她不想半途而废。
“好。”
绝大部分时候,江斯年都很纵容林星津。
只要她高兴,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去做。
将影片倒回后,江斯年一只手同之前一般揽着她的腰,一只手却放到了她的下巴处。
林星津一低头,她的下巴就落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她抬眸看向江斯年,“你干嘛?”
江斯年勾了勾她的小鼻尖,“时刻准备着接小公主掉落下来的珍珠。”
语气严肃,全然不似在开玩笑。
林星津:“……”
下一秒,她破涕为笑。
但随即又用手去遮江斯年的眼睛,带着不自知的骄横:“不许看我。”
她又哭又笑的模样肯定很难看。
“不会。”江斯年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小公主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只是眼眶泛红,满脸泪痕的小公主狼狈得让人心疼。
江斯年索性按下了暂停键,“现在去洗澡。”
林星津顾不上害羞,错愕地看向他。
她的心思实在太好猜。
江斯年又好笑又好气地捏了捏林星津细嫩的小脸蛋,“别乱想,乖乖去洗澡,这样看完电影我能直接哄你睡觉。”
“还是说……”他压低声线,像是在引诱着懵懂的小猎物自投罗网,“津津还想跟我做些别的事情?”
林星津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几乎是出于本能般飞快地跑进了浴室。
可三秒后,她又在江斯年揶揄的目光下红着脸走了出去。
换洗的衣服都没拿,怎么洗澡?
江斯年摸摸下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津津的反应速度真快,有点可惜。
几乎是电影一放完,林星津就窝在江斯年怀里睡着了。
这下连江斯年最期待的哄睡环节都省了。
江斯年小心翼翼地给林星津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了她很长时间才起身离开。
临离开前,缠绵而缱绻的晚安吻落在林星津的额上。
“晚安,我的小公主,愿你今晚做个有我的美梦。”
—
第二天,余小绒来接林星津的时候,她还在吃早餐。
“津津,江总不在吧?”余小绒扒着门缝鬼鬼祟祟地朝里望去。
虽说现在见到江斯年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她仍然觉得不适应。
每次江斯年在,她都格外拘谨。
“不在。”
江斯年来见林星津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昨晚过得“奢侈”了些,今天一早就赶去公司“还债”了。
余小绒松了口气,踏着松懈的步子进了林星津的房间,“每次江总在,我都觉得压力巨大。”
“有这么夸张吗?”林星津早上起来情绪还是有些恹恹的,提到江斯年才微勾了勾唇角,“我怎么不觉得。”
余小绒叹了口气:“对待员工和对待太太那能一样吗?”
江斯年有多喜欢林星津,她又不是不知道。
“纠正一下,你可不是他的员工,你是我的助理。”
余小绒神色先是一僵,好在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接着顺着林星津的话说:“是是是,我永远是津津一个人的助理,谁也抢不走。”
吃完早餐,林星津和余小绒出发去剧组。
她敏锐地察觉到剧组的气氛有些古怪。
首先是宋以南的少爷脾气似乎还没过去。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眸子,看谁都是一副不爽的模样。
见到林星津过去,他先是眼神一亮,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又阴沉着脸看向了另一处角落。
然后是郁妍和夏薇似乎“拆伙”了。
毕竟之前几天她们几乎到了同进同出的地位,形影不离。
但今天只有郁妍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剧本。
看来昨天她没参加的那场聚会上应该是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