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一直讨好我,我的都是你的,你要知道我可比这些酒值钱。”
当时这句幼稚又可笑的话包藏着多少心思,如今想来都有些蹩脚的廉价。
明明是想让她能对自己一直好,却非要一副强撑面子似的把自己明码标价,想卖个好价钱。仿佛在说我的性价比可比那些个东西好多了,要选我。
月光的清辉散落一地,海市的苏河湾也被笼罩在这片片朦胧的月色中。
陷入回忆的荆郁安静地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即将破晓的黎明,神色清冷,也不知站了多久,脚边的烟灰已经撒了满地,手上夹着的那支已经燃了一半,快到头时烟灰终于断落簌簌掉了下来。
自从知道她麦芽酒曲过敏,荆泰名下所有不管哪个城市的医院都配备了专门针对这类病症最专业的医生和最有效的急救措施。
想到今天得知一个不相干的人麦芽酒曲过敏,他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一时忘了所有,就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贱!
一声自嘲的嗤笑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可那个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
没想到他荆郁也有犯蠢的一天!自我厌弃的人不顾灼烫用力捻碎最后一个烟头,就如逼着自己掐断最后一丝希冀,从今以后甘愿坠入无边黑暗。
江笙醒来了两个小时后终于能活动了,虽然还有些不适,但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你醒了?这是要干什么?你说我帮你做。”
江笙闻声望去,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阿姨。
“你是……”
“我是王总请来照顾江小姐的。”
王总?她略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王俭。
“哦,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酬劳那么丰厚有什么辛苦的。
江笙刚坐起身又颓废地躺了下来,不想动,一听到又是王俭,就心头烦躁。
王家人她是一点都不想沾边,当年虽然没有他的事,也是因为他的“协调”她才能活命出来,但是她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想帮她才帮她,利弊取舍而已。
她不连带着恨他,将整个王家一锅端了就很给他面子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话多半是在吹牛批,一个蒋蓝烟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整个王家,她不想一辈子都困在复仇中不得解脱。
江笙正在床上发着呆,门被敲响了,两声过后便看到长着一张风流公子哥面相的青年男子推门而入。
是王俭。
阿姨上前伸手接过他手中拎的东西,并搬来一张凳子靠近床摆放。
江笙一看就知道阿姨误会了两人的关系,现在也没心思解释,坐起身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应该要谢谢的,上次加上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哪怕不交代在那估计也要受不少罪。
可是一想起六年前撕破脸皮的谈判和王钊的仇,她实在不想开口。
阿姨问他喝点什么,他说不用,见他们有话要说,阿姨识相的退了出去。
“恢复的如何?这两天忙,实在没有时间来。”
这次喝的比较多,也比第一次发现时严重的多,医生说能捡回小命算幸运。
“嗯,医生说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还没谢谢王总,这次要不是王总,我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这话是真的。
“小事。”
几次偶然的接触,王俭对于江笙的印象很好,长得漂亮人又独立,跟圈里那些人带的女人不同。
“不过我也不敢揽功,还要感谢你的老板荆总,是他让我直接来南大附属医院,你的病情才能得到快速有效的救治。”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在路上的人突然就不来了,他问为什么,他又说一个普通职员生病哪里的资格需要他去亲自关怀慰问。
急切关心的是他,转头变脸的也是他。
江笙沉默几许,轻声应了,“是要感谢的。”感谢为了让他泄愤自己命快搭进去了。
客气话说完了,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这次的花费王总能否方便报个数给我。”
王俭倒是没有推辞,掏出手机将码点开递给了她。
江笙划开手机一扫,顿了一下,掀起眼眸看了他,见他没有表示,犹豫片刻便什么也没说点了添加。
“出院之后再说吧。”
江笙一想也是,省得后面多退少补算的麻烦。
此事毕,房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江小姐哪里毕业?”
呵,江笙抬起头笑得有些讽刺,“我没参加过高考,所以没上过大学。”
这个笑让王俭有些不适,他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江小姐个人能力是相当不凡了,能单凭自己出色的能力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江笙听得心烦,闭眼揉了揉额头,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王俭也很配合看了眼手表,说自己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让她好好休息然后起身离开了。
门一关上江笙瞬间敛起了笑容,冷着脸闭目躺下。
出院的第一天江笙没有去上班,而是去了南城老虎桥监狱。
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王钊才被两个狱警搀了出来。
王钊看到陌生的女人坐在对面,迫不及待的踉跄几步奔到桌前,隔着玻璃被狱警按下。
“是不是有办法放我出去了?为什么那俩老东西一直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他妈的都是废物么?赶紧想办法放老子出去,老子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出去之后我要把这里的人杀了!全杀了!”
江笙拿着电话笑看着对面发疯发狂的王钊,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形销骨立,看不出人样,脸上青紫交错新伤旧痕遍布,刚才他踉跄几步,手脚都使不上力,估计胳膊折了还没好,腿也越来越不管用了。
王钊看着墨镜遮面的女人一直在笑,好像在笑待宰的羔羊,无能挣扎的蝼蚁,更像看膈应人的臭虫,“你他妈笑什么?!那老不死的找你来就是他妈来笑的?你再笑老子出去把你嘴撕碎让你笑个够!”
“不许笑!”
“我让你不许笑!听到没有!”
“王钊,还有力气吼这么大声,看来吃得很饱,力气很多,身上不疼啊。”
“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笙闲适懒散地靠着椅背,笑的讽刺又欠揍,“说你是猪脑子都抬举了你,你这种下贱货色恣意了二十多年,现在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无能的废物到如今还在想找你那培养人渣的爹妈托底?如今你爸妈都是自身难保还哪里顾得上你?”
“你是谁!”
“我是谁?我能是谁呢?”江笙想了想,有些纠结苦恼,好像在商场选东西,看到好几个心仪的却一时不知道该选择哪个。
“不知道你这畜生还记不记得,南城二十一中高一十一班王双,十二班的安佳俊,三班的蒋颂杰,高二的孙雪竹高三的……”
“都不记得了么?”江笙一副惋惜遗憾的口吻,气的王钊浑身发抖。
“那你还真是猪脑子装屎呢,你妈生你的时候给你上下配错了器官?这么多被你祸害过的人居然一个都记不住?”
“你他妈闭嘴!闭嘴!”王钊气的像个狂怒猩猩一样,疯了一般拍打着玻璃。
“啧啧啧,如果这几个都不记得,那你小学做的那些畜生事更应该忘了,不过不急,接下来的十五年有人会帮你慢慢记起。”
她报出的人名王钊之前确实都不记得甚至可以说没有印象,但是这两个月在牢里偶尔有几个人名被别人用特殊的方式一遍遍提醒,被强制记起,哪怕记不起也要记住。
每天被狱友非人的手段对待,他已经熬不住了,想出去想摆脱日复一日的可怕地狱折磨。
这里的人都不是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怕了。
第69章
“你到底是谁?”
江笙没心思浪费时间跟他玩复读机游戏, 她一派从容地站起身,缓缓靠近玻璃轻声对着电话那头的王钊说:“你知道你做的最没脑子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自己明明是无能废物还妄想威胁别人,你这种下贱的畜生也配?”
王钊神色微变, 脱口道:“蒋蓝烟!?”
看她没有否认, 王钊面目狰狞地拍着玻璃窗吼道:“我踏马要她死!”
江笙听到这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就你?”她点着指尖轻轻敲着玻璃,讥讽道:“你能出来再说吧。”
“我听说这里的人关时间长了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像你这种吸多了一副营养不粮白斩鸡的摸样最讨那些人喜欢, 慢慢享受吧。”
“哦,对了。”本来已经准备挂了电话的江笙又想起什么, 回身拿起电话对着那头已经气得快抽搐起来的人笑得一脸无害, “我要你另一条腿!”
随后不再理身后的咆哮转身离去。
探视间门口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热络地上前跟江笙打招呼。
“见完了?”
江笙点点头,递过一袋东西, “孙叔,阿姨腿脚不好, 这是我托人带回来的风湿骨药,挺有效的。”
“哎,每次来都让你破费。”
“您别多心,要好好保重自己,雪竹肯定也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好好过以后得生活。
听到这话, 中年男子捏紧了袋子, 情绪也激动起来。
“我几年前找人调到这里, 为的就是有一天亲眼看到这畜生的下场!如今终于恶有恶报, 可我的雪竹也回不来了。”说着老泪纵横。
江笙出了监狱大门,刚目睹了王钊的下场可心里并没有多快活, 就像孙叔说的,从前的人回不来了, 从前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长叹一声,望向头顶那片纯净湛蓝,虽然日头高照可并不是乾坤朗朗。
复工第一天,跟江笙一起调来不久的杨婕妤偷偷跟她抱怨,说她回来的不巧,她们已经连续加班七天了,周末也没休息,她都快半个月没见到她男朋友了。
江笙纳罕,总裁办是挺忙的,可是也没有忙到这种地步,除了跟随荆郁一起空降的秘书部总监关昭和商务特助柯辉煌比较忙,几乎二十四小时全天待命外,像她们这种就算加班也基本是轮班休息的。
“这几天有什么大项目?”
杨婕妤凑过来悄悄说:“哪有什么项目,只不过是荆总自己不痛快罢了,公司虽然如旧运转,但是谁不知道自打荆总接手荆泰以来砍掉了多少元老,很多高管董事都不满荆总一言堂,经常会议开到一半就不欢而散,谁能心情好,但是提前离席的都是荆总,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也没人敢给他脸色瞧,他能有什么不愉快的?”
江笙整理着手中的文件,哼笑道:“吃饱了撑的呗。”
杨婕妤吓得左顾右盼,“可不敢说,你都没发现咱们秘书部又少了人么?”
江笙回头看了一圈,九人的办公区,除了被辞退了梁秘书和被罢免的徐然如今就剩四个,是挺空旷凄凉的。
“你还敢说这话?先头被留下的就剩你我了,剩下那两个都是新帝自带过来的心腹近臣,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哪天荆总看咱俩不顺眼就直接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