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察觉到蒋蓝烟的视线移到了她的手腕,刚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紧抿了起来,她略显不自然地换了一只手拿酒杯。
此时蒋蓝烟看到她有些故意掩饰的动作,心咚咚跳了起来,再次抬眼眼神也犀利了许多。
“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我看你们笑的跟傻子似的。”肖媛可一幅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让别人对这声傻子计较也不是不计较又不舒服。
没人回她,肖媛可并不觉得尴尬,“诶,小家雀听说你家今年包了几十亩地,听说秋天农村收地都挺忙的,你用不用回家收地啊?”
话音一落,周围静了片刻,而后瞬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引得周遭的人都频频侧目。
孙春燕勉力撑着那几分残余的笑意,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
“笑什么呀?听说小家雀家是种粮食的,哪种粮食?你春天要回家务农么?”
随之又是一阵哄笑。
“家里的事我不太清楚,怎么肖小姐比我都关心我家的情况。”
“哎呀呀,哪是我关心,而是别人说得太多了,不想听都直往耳朵里钻,赵灵天天跟宋雨萱叨叨你家那点破事。”
孙春燕将目光盯向赵灵,手指刮着酒杯咯咯作响,脸绷地像张弓。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了。”一旁的赵灵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反而笑呵呵地。她本来就一直不待见半路爬进来的孙春燕,一穷二白靠着靠着狂舔蒋蓝烟这才能钻到她们的交际圈,哪怕现在混成什么顶流,在她们眼里还不是一个卖唱卖脸的?怎么配?
孙春燕自然也明白,这一圈人没几个将她放在眼里的,可是她又不能远离,她要依仗这些人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到最高点,让所有人都不能轻视她!她更是知道这些人的优越感是仰仗的什么,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就是如今沦落到给她做助理的杨彤,说起来家庭都比她好的多,就连刚才被她们鄙夷谈论的秦梦曾经是云城大户人家。
跟她们比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江笙在一旁看着百态众生相,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觉得又什么不公可怜,这点点委屈算什么?孙春燕出卖人格与底线换来满足贪欲的砝码,当然连带的附加苦果也要一并吞下。
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连罪有应得都说不上。
孙春燕总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怨天尤人却没见她在正道上努力过,自作自受都还不够顶她做的那些孽。
几人嬉笑一番,又将话头引回了刚才的话题上。
“说起来秦梦跟你算得上有一拼呢,不过细究起来,人家前身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还是差不少的,不行你也正经找个靠山得了。”赵灵根本不嫌事大,说来说去话题又重新绕回了孙春燕身上。
孙春燕也冷了脸,“少拿我跟那种人比!我从不走那些旁门左路,更不靠父母兄弟,靠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话拐着弯骂了在场所有靠父母庇佑的名门小姐。
“呵,你要是真靠自己再说这话吧,你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你怎么得到机会资源心里没数?不说烟烟帮了你多少,就说波克前一阵子倒台的赵总据说跟你关系都不清不楚。”
这时有人接过话继续道:“话说起来,背景靠山都姓赵,你和秦梦真是有缘的很,别一脸瞧不上人家的样子,自己又干净到哪去?”
几人这样冷嘲热讽的吵着架,蒋蓝烟在一旁一句压制的话都没说,眼神只有意无意地瞟着江笙。
“赵灵!我看你是蓝烟朋友的份上才让你几分,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一阵子传遍了的事你要是真清白就拿出证据来,我听说丁绘都看不上你的手段。你们两个在片场闹起来的事谁不知道?”
“你……”
“都少说两句!”蒋蓝烟终于发了话。
这些白痴蠢货,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吵些没用的,她若真是那个人,以后就有机会关到一起随便吵,或者……还有没有命开那个口。
她盯着江笙手腕,如果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身份,她今晚估计是要失眠了。
“江小姐的手链真漂亮,哪里买的,是谁家的?我一直想要找一条类似的配我下个月庆功宴的裙子,可一直没找到呢,这一眼就看到江小姐手上这条,不知道能否借来看看?”
蒋蓝烟礼貌有加带着诚心的笑意征询着江笙的意见。可江笙却不自然地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委婉拒绝了。
蒋蓝烟的脸迅速冷了下来。
第63章
“我这条是在英国买的, 蒋小姐如果真的喜欢,下次回来我可以带一条给你。”
说的大方敞亮,可这并不是蒋蓝烟真正的目的, 谁会在乎她一根不知名的手链。
赵灵根本不能领会蒋蓝烟的意思, 逮着个机会肯定要将自己平日看不惯的孙春燕好好羞辱一番。
“手链啊,听说以前王钊还给你买过呢,挺贵的呢,怎么没见你带过呀?是不是变卖了?贴补你那农场主父母了。”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王钊?你们很熟?”江笙这时略显惊讶地插话问道。
蒋蓝烟瞬间警觉, “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谈不上熟不熟。”
“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问?”
“也没什么, 几乎全国都知道他犯了事, 海市的人几乎都避之不及,但前几天他父母非要见荆董, 还说王钊有话带给荆少。”
刚还笑嘻嘻一直取乐的赵灵听完这话都笑不出来了,四人面色齐刷刷变了, 难看的很。
但谁都没说话。
这时肖媛可有些待不住了,聊赖地应了句:“他能有什么有用的话,还不是求荆郁哥帮他出来,可是荆郁哥凭什么帮他?”
江笙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就是倒茶的空档听见的,王家跟我们下面的分公司有生意往来, 也许是生意?”
这话谁信?
“荆董有见他们么?”孙春燕紧紧盯着江笙。
江笙故意吊了一会, 才缓缓开口:“没有, 见都没见, 他们坐了很久等不到人就走了。”
四人明显松了口气,最后是蒋蓝烟说那边还有人需要打招呼, 她们几个便前前后后找了不同的借口三三两两散了。
真是没想到,六年之后这个方法居然依然诡异的有用, 荒唐的可笑。
象征性地又转了一圈,说完了要说的话,江笙就想离开了,给肖媛可打电话她说在二楼跟他们玩呢,让江笙上来找她。
江笙上去后看到二楼挤满了人,想过去找肖媛可,可是又看到那些她讨厌的人,非必要其实她不想接触那些人,连敷衍作态都都懒得浪费精神。
江笙想在露台上叫肖媛可过来,刚滑开手机旁边就有人争执起来了,她本想离远点,可是偶然听到“顾南归”三个字。
她这才放下手机,抬眸望去,是肖媛可平时最讨厌的宋家二房大小姐宋雨萱和几个女生正跟一个女生吵的热火朝天,甚至动起手来。
“你就跟顾南归一样贱,怪不得你们惺惺相惜,北城还不够你丢人现眼的,居然又赖叽到这里……”被骂的人也不甘示弱,回击道:“再贱跟你比实在是甘拜下风,被别人赶来海市连北城回都不敢回……”
宋雨萱最讨厌别人没完没了的拿这事说,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我看你是还没长记性!”
三四个人在露台上围攻另一个女生,江笙本没有那个闲心去主持正义拔刀相助,可是刚才他们吵架的话让她很不爽。
这一看就是跟南南有过节的人,这样跋扈的性格,南南一定吃过不少亏,宋雨萱?她知道她是宋家主事二房的小姐,宋云骁的妹妹。万千宠爱嚣张跋扈在海市几乎没人敢惹。
好像在南南的资料里确实看过这么一号人。当时寥寥几笔她也没在意,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四五个人就这么不顾形象的动起手来,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掏出了手机拍了起来,其他楼下闻风而至的男男女女也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谁通报了消息,本来应该在房间密谋的孙春燕几人也走了出来,齐刷刷一脸得意地抱胸站在阶梯上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的人群。
居然没一个拉架的,蒋蓝烟作为主人家居然也任由他们闹起来。
江笙冷眼看着,直到蒋蓝烟觉得实在闹得太不像话,眼看着看热闹的人已经将五十多平的大露台挤得满满登登,她才不得不站出来喝止。
可是正打的上瘾的几人怎么可能因为几声无关痛痒喝止就停手,蒋蓝烟终于有些动怒了,顾及到对方都是有身份的小姐,不方便让侍从伸手,只能叫来王俭几个相熟的上去帮忙拉开。
肖媛可听到动静也跟着出来了,看到打架,而且是宋雨萱打架,满脸惊喜,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幕,可看到王俭周行知几个匆匆赶了过去拉架,她赶紧塞回手机,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也凑了上去。
结果就是因为更多人的加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本来只是四五个人再闹,现在变成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一些浑水摸鱼的人。
“谁薅我头发!”
“啊,谁打的我?!!”
“掐我干什么!”
混战中不断有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
江笙就站在石栏一旁闲闲地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热闹,蒋蓝烟和孙春燕几个也加入了进去,她是看见肖媛可没少往宋雨萱呵蒋蓝烟身上招呼。靠着的石栏突然活动几下,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转头仔细一瞧,果然看到边沿的水泥接缝晃动起来。
她刚想开口叫停,可是看到那人群里的那些人,犹豫了,如果这些人摔下去不是正和她意么?都懒得她动手了,江笙攥紧了手没有做声,只悄悄站远了些。
几番纠结,场面愈演愈烈,眼看着栏杆接缝晃动地越来越大,江笙知道再这样闹下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别人倒无所谓,肖媛可和那个跟南南认识人却是她无法视而不见的。她几番犹豫还是喊出了声,可是根本没人理会她,
她知道这么闹下去一定会出事,强行挤入人群想将二人拉出来,可女生打起架来男生都拉不住,她一个人怎么能将漩涡中心的人拉出来。
江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好人没做成自己再被带下去那可真是太赔了,她不想管了,只拼命拽着还嫌事不够大的肖媛可往外挤。
可是肖媛可还没打够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被她带出去。像她这种浑水摸鱼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结果就是参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三十多号人挤在五十多平露台边缘,不断撞击着已经几岌岌可危的栏杆。
直到有人惊呼,栏杆终于不堪重负,最边缘的人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似的从二楼跌落。
江笙听到声音就知道事不好,人她也不想拉了,这时候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先保自己。
她快速闪到一边,看着被惯性挤入边沿的人站都站不住摇摇晃晃几下就摔了下去。
可是最可笑的是宋雨萱这个这场事故的主谋策划居然被周行知一手拉住站稳了,旁边还站着什么事都没有的孙春燕和蒋蓝烟,几人只顾着在一旁双眼大睁看着别人掉落。
她们距离江笙不过三步远,江笙不甘心,凭什么事事她们都这么好运?就连这种时候都能毫发无损?凭什么?她快速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监控。
脑中的一道声音紧紧催促着她要做些什么,不容她犹豫拒绝,心随意动,江笙佯装不受控制扑向几人,三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看客直接被江笙一脚踹下了楼。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一个重力推搡,她这下都不用装,也接连跟着三人摔了下去。
幸亏楼下是超大的泳池,不然二楼的高度就算死不了断胳膊断腿是一定的了。
可这边是深水区,下饺子似的在水里扑通喊叫的人不管是不是会游泳,都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吓到,早就忘了怎么扑腾。
江笙一口口的灌着水,虽然她记得怎么游泳自救,可是身后有人按着她不断下潜,她挣扎不过,一下下被按进水里。
她真是无比后悔,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做人不能想歪路捷径,她后悔了。
她想转过身去将压她的人甩掉,可是在水中根本无法施展,就在她快要呛晕过去的时候被人一把从水中硬拖了上来。
上岸后,江笙趴在地上猛咳,恨不得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耳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江笙转过头看向同样湿淋淋的王俭,妈的,还不如淹死她!
她又抬头望向二楼,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荆郁双手插兜一脸默然地站在她刚掉下来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无情,好像在看一件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