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戒指

    周予璟沉默地收拾完黎昭昭的餐具,却没有回答黎昭昭的设问。
    一个不存在的假设,他不觉得回答了有什么意义。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是信任。
    黎昭昭无声地注视着周予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这次就真的了断干净了,她想。
    黎昭昭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她给颜陈打了个电话,除了让她来接自己,在电话里又怪起了她。
    颜陈本来还睡在清纯男大的怀里乐不思蜀,还没醒过神,竟一头雾水地挨了一顿臭骂,甚至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反驳回去就被挂了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
    但生病了的黎昭昭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
    她挂完电话后,仍觉得生气,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着骂着却又觉委屈,兀自掉起了眼泪。
    早知道就不该信颜陈的鬼话!
    什么破日照金山啊!
    还转运呢,好运全给转走了!她再不来了!
    泪水在进医院的白色被单里,变成一个一个的深色圆点。
    黎昭昭准备抽点纸巾擦擦眼泪,没想到一抬头,就和峰回路转折回来周予璟四目相对。
    对方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一时间氛围相当微妙。
    黎昭昭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恼羞成怒朝他凶道,“看什么看!你还来干嘛?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周予璟讳莫如深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你病没好,等你朋友来了我再走。”
    黎昭昭没心情搭理他。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都很倒霉,于是郁愤地掏出手机疯狂下单了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
    希望花钱能够治愈她的忧伤,即使不能,那破财也算消灾了。
    周予璟正坐在她手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这季节住院的人很多,这间病房估计是临时改的特殊病房,堪堪放得下一张床位。
    而椅子就更简单了,几根木头拼在一起,摇摇欲坠,既不好看,也不好用。
    黎昭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着的,这么差的环境还非要上赶着凑过来。
    却忽然瞥到了他眼下的乌青……
    周予璟这几晚一点也不比她轻省。
    黎昭昭其实有一点点心疼,就一点点。
    她故意大声地咳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今晚就打算在这坐着睡?”
    周予璟一向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惊醒。
    因为这几天没怎么睡过觉,他睁开眼睛后,黎昭昭甚至感觉他眼神都不如之前清明了。
    “你去外面酒店开间房睡,我住院,外面都有医护值班,不需要你陪着。”
    黎昭昭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关切,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偏偏周予璟又只吃她撒娇耍赖的那套,这种划清界限的口吻,他基本都不怎么接茬。
    “周予璟你——”
    “高原感冒容易肺水肿,你住进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仍然是高危发病时段,你应该听我的,”周予璟沉稳直叙,不容置喙。
    让让他,让让他,看在他是医生的份儿上,黎昭昭躺回床上,气愤地对自己说。
    黎昭昭这晚也确实睡得不太安稳,中途醒了很多次。但每次醒来,周予璟也都立即跟着醒过来。
    黎昭昭默默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给自己量体温,倒热水,鞍前马后。
    最后一次,黎昭昭朝床内侧挪了挪,口是心非,“上来挤挤吧,趁我没反悔之前。”
    周予璟没说话,黎昭昭三分挑衅地小声协迫,“是非要我邀请你同床共枕吗?璟哥哥?”
    病床很小,两个人身体紧贴,姿势甚至比前一晚还要暧昧。
    黎昭昭不再有忧心事,这会儿入睡就踏实多了。
    半梦半醒间听到周予璟在同她说话,“昭昭,你刚刚为什么哭?”
    黎昭昭沉默了很久,周予璟差些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难受就哭了呗。”
    周予璟有些动容,犹豫斟酌了一番,“是舍不得我吗?”
    黎昭昭又沉默。
    没再嘴硬,索性跟他说了实话,“是有一点,但不太重要。”
    ……
    黎昭昭第二天是被窗外鸟群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天光懒倦,风也温柔。
    她竟睡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觉,风和日丽之中,黎昭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房里只剩自己了,她独自在床上享受了会这一刻宜人的温情。
    几分钟后,忽而在自己手上发现了枚戒指。
    准确的说,是周予璟的戒指。
    她又一次借着天光,打量起了这枚戒指。
    可能是天气太好,心情也不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片段。
    也是一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门口传来脚步声,黎昭昭迅速将头转了过去,她不怎的变得有些紧张,隐隐地,也可能是期待。
    这一次推门进来的——
    是颜陈。
    再难有这样如释重负又如鲠在喉的情绪。
    黎昭昭一时之间哭得悲恸,“颜陈!这都要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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