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别喝了，你们年轻人得注意身体，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人考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就是酒桌那一套，你们今天也别犯这个臭毛病。”
    第500章 番外-越界56
    转头又对张可欣友好的笑：
    “尤其是你，可欣，你可千万别喝太多，今天也别玩太久，要是想要回家现在就可以走，明天早上给你放半天假，你可以下午再来上班，怎么样？”
    饭桌上其他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看主管，又看看张可欣，全都是一头雾水。
    张可欣也觉得主管过分区别对待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问题。
    这顿饭局也已经变得煎熬，她便干脆站起了身：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谢谢主管体恤。”
    主管笑呵呵挥手：“走吧走吧，用不用我去送送你？”
    张可欣哪能让他送，客套了一会儿赶紧走了。
    刚出门没多久，手机上收到消息，主管好言好语的告诉她，以后有机会多帮他在傅明铎面前美言两句。
    张可欣一头雾水：“他又不是在你手底下打工，为什么他要对你这么巴结？”
    傅明铎坦诚说：“他不是在我手底下工作，但你们的总公司老总如果想开发新地，条纹批款都是从我下属的手里走。”
    人脉这个词在传统社会中有多重要？
    有些人吃苦卖劳，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工作，终其一生致力于拼搏与奋斗。
    可能都比不过一个恰到好处的机遇。
    傅明铎只需要在被人捧的心情好时随口一提：我看你们公司的某某倒是不错。
    那个某某以后的待遇，就已经注定了要超过绝大多数只会埋头苦干，不懂人情往来的底层群众。
    张可欣扁嘴：“你们就是喜欢这一套，就是因为你们这样，那些真正懂实干，会做事的人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那样的人才会变得越来越少，让市场上出现那么多只会‘做人’不会做事的偷奸耍滑之辈。”
    傅明铎淡淡一笑，颇有深意的问：“可欣，你觉得一个人拼尽全力博出位，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又说：“如果一个古代的小兵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十八年，最终功勋满满告老还乡，发现自己家的田产房地全被商贾霸占，自己的父母因为无人赡养饿死街头，自己的老婆因为无人守护被恶霸抢占，自己的孩子因为没有依靠当街要饭，那你说这个小兵会不会后悔，自己无私奉献，满腔热血的那十八年？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面对征兵的告示，他还会不会去竞选？”
    张可欣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国家的军人待遇是最好的。”
    傅明铎说：“因为我们国家目前的制度是经过了千年万年，无数次成功和失败的变革完善演进而来的历史精华，像我说的那种情况，你以为古代没有出现过？要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百姓能吃饱穿暖，将士能美衣良田，历史上哪来的那么多内斗和造反？”
    张可欣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明铎道：“人站在高处，第一想法绝对是谋取自身利益，吃饱穿暖万事无忧以后，才会想到低下头，怜悯地看一眼脚边的那些蝼蚁，思索到底要把哪些自己多到用不完的东西施舍下去。自古以来，每一个高位之上都是如此，人人辛苦往上爬，为的都是先满足自身的利益。”
    “将军保家卫国，最后得到的报酬必然是人人敬服的荣耀；富贾缴纳税款，图的是政策的庇护，为了以后的产业能有更长远的发展；工人精进自身的技艺，目的是制作出去的产品能够换来更多的钱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就是人性。”
    张可欣满脸都是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冥冥之中，她的理智已经向傅明铎屈服，对他的观点给予了认可。
    的确，人是这样的，从意识觉醒起，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身谋取利益。
    而位高权重的人，被追捧为举足轻重的“人脉”，一言便可以定他人生死，这自身也是象征着他们权利的一种利益表现方式。
    同样是为了自己得到好处而争取，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人家的圈层规则和生活方式？
    换句话说，今天要是有一个人站在张可欣面前，对她说你去工作，去无私奉献，赚到的钱全部会被捐给贫苦民众。
    这样做你虽然一毛钱都得不到，什么好处也见不着，但所有拿到你的钱的贫苦民众都会感谢你，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对讲话的人竖起一根中指，再附加一句恶狠狠的脏话。
    没有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反之，天上掉馅饼的事，她也不会拒绝。
    就像之前傅明铎给她母亲出医药费，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间接导致了张可欣最后对傅明铎以身相许的结局。
    人就是这样的，会对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大的利益产生渴望，这就是人性。
    张可欣隐隐觉得，自己跟傅明铎相处久了，思想观念也开始被对方给同化了。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她反而意识到了，之前那个庸庸碌碌多年，最后凡事都马马虎虎，一无所成的自己实在是糊涂。
    反观宿窈，她其实就是很懂运用人脉和关系的那一类，无论在什么地方工作，宿窈永远能跟周围的同事打成一片，尽可能地在每次做事时，都让周围的人能跟着获取到好处或利益。
    长此以往，领导对她十分赏识，下属对她心悦诚服，但凡是公司有升职的机会，每一次都会落到她头上，三年连升四级，周围的人也只有帮她庆祝的，基本上没有反对的声音。
    周时衍也是一样，他从最开始创立事务所时，就开始用高昂的律师费给自己的事务所划分了阶层，客户群基本上全是高端群众，而他也正是通过一次次地结识高端群众，再利用圈层延展，一步步地一点一点往高处走，最终碾压绝大多数同行，走到了如今这个声名显赫的位置。
    此时，名利双收的情况下，他站在高处，开始俯瞰众生，想起来怜悯群众了，于是事务所开辟了公益项目，终于对普通群众开了口子，对他们提供免费援助。
    傅明铎一直认为，周时衍坚持不对普通人收取一毛钱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
    第501章 番外-越界57
    一来普通人也许穷尽一生的积蓄，掏空所有家当，拿出的财产也未必能凑够给周时衍的律师费，与其让人家倾家荡产，最后还得不到自己应得的，还不如干脆免了所有的，博得一个好名声。
    二来，名声打响了，知名度就更高了，更多的人知道他，便会有更多的他希望看见的高阶层人士慕名而来，高阶层人自然是不差钱的，就算是把普通人的算在他们身上那些人也不会在意，遑论高阶层背后所蕴含的人脉，又是一笔根本无法用金钱这种俗物去衡量的价值。
    这笔买卖对于周时衍而言，既没有失去利益，又得到了许多看不见的好处，永远是只赚不亏。
    傅明铎对周时衍，也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忌惮。
    那是一种人在见到了同类时，骨头里本能透出的抵触。
    跟傅明铎聊完天的这个晚上，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张可欣第一次失眠了。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用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思索着想，该怎么改变自己现在这种一事无成的现状。
    傅明铎在身侧的小娇妻第五次翻身叹气时睁开眼睛，伸出手把她圈到怀里。
    “想要？”
    张可欣一僵，脑子懵了：“啥？”
    傅明铎的手慢慢探进她衣裳下摆，张可欣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睡衣，柔软的肌肤很快就毫无阻挡的落在了男人掌心。
    傅明铎：“一个新婚少妇深夜在床上唉声叹气，说明她的丈夫的确是失职。”
    张可欣本来没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反正睡不着，做做也行，还能打发时间。
    就顺势伸出小脚去蹭他：“你明天不用早起啊？”
    傅明铎翻身压在她身上，长指熟练地捻开她对襟的睡衣扣。
    “不碍事。”
    他的风格惯常温柔有礼，循循善诱，程序齐全。
    张可欣最后果然达到了目的，大脑放空，再不用想事了。
    缩在男人身侧，昏昏沉沉睡去。
    -
    张可欣前半生一直不是一个有长远目标的人，她甚至是仗着年轻，承受得起失败，是随波逐流的。
    从来都只图眼前利益，没去想过以后该怎么发展。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傅明铎一出现，要她辞职去给孩子当保姆时，听到工资后立刻就答应。
    明知道人家不可能让她看孩子一辈子，这只是碗青春饭，她还是没犹豫就答应了。
    而此时，意识到自己活的有些失败后，张可欣开始重新回忆和思索自己的人生，规划人生目标。
    在房产公司当销售的第三个月，原销售组长因为要休产假而暂时离职，张可欣抓住机会，当月又创造了一次最好业绩，竞争上位。
    五个月后，总公司全集团进入半年一次的业绩考核，张可欣的主管因为工作能力优秀，被提拔到了其他项目做经理，主管职位空出，临走前，把张可欣直接内定为下一任主管。
    次年，六月，国家颁布新的政策，高位之上，有一批人因为年纪原因，退出了角逐舞台，傅明铎追随的人上位，水涨船高，傅明铎再次升职。
    内部朋友给他办了场升职宴庆祝，宴会之上，傅明铎在他的上司身边见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人。
    眼里有片刻的惊愕，又很快被掩饰下去，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傅明铎淡然入座。
    周时衍主动站起身，淡淡一笑，谦和地与他打招呼。
    “久仰大名了，傅先生。”
    傅明铎也同样站起身，伸出手，慎重地与他相握。
    “久仰，周律师。”
    他的领导在一边意味深长的笑：
    “周律师大学时期的导师，跟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小傅，我现在跟周律师已经是忘年交的朋友，现在把他介绍给你，也希望你们两个也能好好相处，成为朋友。”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一刻，傅明铎与周时衍达成和解，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彼此，脸上都带着礼貌的笑意。
    片刻后，他们聊时事，聊基金，聊股票，聊债券，聊滑雪场的雪橇，聊草坪上的高尔夫。
    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话题，很快就成为了交谈甚欢的“朋友”。
    散场时，傅明铎跟同事一起走，回头时，周时衍走在他上司身侧。
    两人低着头慢声聊着些什么，男人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色。
    傅明铎收回目光，低声问身边的人：“你清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鲁光明退休了，他总该要给自己找个新靠山，出现在我们这也正常。”
    傅明铎说：“如果只是临时倒戈，领导绝对不会对他那么信赖。”
    今天这个局，明面是给傅明铎庆贺，实际上更多的是为了引荐周时衍，让他进入到了他们圈层的视线中，告诉大家这是自己人，以后在遇到事情上，别再像之前那样较劲。
    “我也不清楚，但外面一直有传言，周时衍虽然跟鲁光明好，不过跟宿未迁不是很合。两人虽然也有见面，但私底下基本没接触，属于面对面一句话都不会说。”
    傅明铎若有所思，他之前一直怀疑宿窈是宿未迁的私生女，周时衍是借着宿未迁的关系才平步青云，后来调查了一番意识不太可能，周时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实现的圈层跳跃，眼下同事的说法，也恰恰又是证明了这一点，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另一边，周时衍在应酬结束后，也回到了他自己家，宿窈正在房间里看一本国外的心理学名著，讲人际关系与治愈童年阴影的。
    周时衍走过去，淡声问她：“那个人五十七岁准备办个寿宴，私下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你要不要去？”
    宿窈语气平静：“我又不认识他，去那做什么，你最好也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