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力也慢慢恢复了许多,视线里的画面都恢复了正常的清晰度。周憬琛面前的保镖皱着眉头看周憬琛,对他这副固执样子拿不准注意,只能偏头求助身后打电话的那个保镖。
那人拿着手机凑过来,示意周憬琛接电话。“你疯了吗周憬琛?你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先去医院。”
“你根本已经不清醒了,你看看你自己留了多少血?还想着到处跑?!”
齐彦怒气滔天,对着周憬琛一顿骂,骂的周憬琛本来就痛得头更痛,却也把他此刻理智滞后的混沌脑袋骂得清醒了些。
他现在确实得先去医院。要不然这样去见苏淮的话,肯定会把他吓到。
“那可不可以帮我,帮我去跟他说一声,我这边出了一点情况,我不是不遵守约定。”周憬琛转而祈求齐彦,齐彦知道自己今天是要去干什么的,他也跟齐彦聊过自己的选择,齐彦说只要是自己深思熟虑的决定,他会支持自己。
齐彦透过视频电话,看着周憬琛伤成这样还挂念着那个beta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叹了口气,“你先去医院,你的话我一定帮忙带到。”
“拜托了,”周憬琛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挂掉电话时下意识叫了声,“爸爸”
齐彦看着挂掉的电话,一时间愣在原地,周憬琛终于肯叫自己爸爸了。
短暂的高兴过后是一些隐秘的不爽,他没想到周憬琛第一次认他,是在这种情况,为了一个外人,一个beta的荒诞约定。
真是见鬼,他齐彦这样的人生出的儿子,居然是个深情种,深情的对象还是个beta。
齐彦感觉有些胸闷,他的儿子应该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在高楼上俯视众生的人。
陌生的天花板,让人感到不适的浓厚消毒水味道,周憬琛坐起身,看见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不远处沙发上看资料的齐彦看见他醒过来,赶忙朝他走过来,“起这么猛干嘛,小心头。”
周憬琛听着他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上面缠满了胶带。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是死了都没办法面对你妈妈。”
提到已故的妈妈,周憬琛开始不说话。齐彦也觉得自己错言,闭上了嘴巴,坐在周憬琛床边给他削水果。
沉默了片刻,周憬琛想到自己上救护车之前对齐彦的请求,忍不住问,“你见到他了吗?他有没有生气,你有没有帮我跟他解释?还有,我出车祸的事你告诉他了吗?他是不是....”
“很担心我”还没说完,齐彦把削了一半的水果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力度很大,发出“砰”得一声。
周憬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齐彦一脸隐忍怒气是因为什么。
“那里根本没人。”
“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我根本没有欺骗你的理由,我为你在那里等了一天,”齐彦似乎因周憬琛的话有些受伤,“我知道你在乎他。”
“我一直想要弥补我在你成长中的缺席,想努力做一个能被你接受、认可的好爸爸。我一直支持你做的每件事,也总希望能为你做更多。”齐彦一脸痛色,声音不同于往日的平静,“在那种时候你还一再嘱托我去帮你见他,我怎么会不明白你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可是他根本没来见你。”
“你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怎样被在意的人玩弄,我有多难过,多愤怒。”
齐彦脸上没有带着往日的稳重冷静,连看向周憬琛的眼睛都微红。
周憬琛从未这么直接得体验和感受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和爱护,他从前叫“爸爸”的那个人,很是恨他,会骂他让他早点去死,甚至会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打他。他承接来自“爸爸”的恨意,也怨恨“爸爸”。
他从未感受到父爱,在看见齐彦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滚烫的热意渗进皮肤,融进血液,最近汇成心脏里一股陌生的暖流。他第一次对父亲这个词汇,有了痛苦以外的其他感知。
“不会的”周憬琛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他强迫自己忽略,然后向齐彦解释,“他会不会也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会无缘无故失约。”
周憬琛想到那天晚上苏淮犹豫着表露的真心,抑或是这段时间对他的忽冷忽热,忙不完的事情和频繁出现的omega气味。他不想承认,但是在说这话时,他的心和他的语气一样,底气不足。
他其实希望齐彦认同他的说话,给予他一点继续忽略所有而不顾一切相信苏淮的勇气。
但齐彦并没有,他面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最后又像是下定决心,把手机递给了周憬琛。
“你昏迷了两天了。这是今天上午商业板块的新闻。”
周憬琛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视线落在新闻里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名字,以及夹杂在新闻冗杂文字里的一张张照片,照片上是他无数次追上、靠近的身影,是他无数次偷看、凝望、在笔记本上偷偷临摹过的正脸、侧脸,他喜欢的人,他的男朋友。和别人一起手挽手在耀眼的灯光下、热闹的聚会里,看起来般配登对,情意绵绵。
苏淮,前不久还说过对自己是真心的人,在今天上午和一个漂亮的omega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