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了门,把东西搬进去,再从包里摸出没电的手机,抓紧充电。
手机在几秒后重新开机,微信和电话瞬时跳出大红的数字。
三分之二来自陈筱筱。
她点开最近的一条语音,陈筱筱慌乱的吼声在房间里传开,【你tm到底在哪儿啊?回个话行吗?】
宁安然暗叫一声不好。距离她离开北城已经快10小时,一直联系不上她的陈筱筱肯定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微信说不清楚,她直接回了电话。
耳机里刚嘟了一声,那头就传来陈筱筱焦急的询问,“喂,宁安然,是你吗?”
“是我。”
“我艹!”陈筱筱骂咧着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你干嘛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我手机丢了,刚找回来。”宁安然扯了个理由。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惊魂未定的陈筱筱拔高嗓门,“我tm被你吓死了,都已经准备报警了。”
全然不给她开口计划,陈筱筱又喊道,“还有啊,你同事说你早就不在兴平社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原来,尽管宁安然早晨走时没说目的地,但国内就这么大,陈筱筱估摸了下时间,在中午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到了没?
消息石沉大海。
起初,陈筱筱当她在忙,并没在意。直到下午,盯着静悄悄的对话框,她才隐隐意识到不对劲,而在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后,她的心瞬时提了起来。
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飞机出事了,可wb和各平台一点讯息都没有。她只得一边反复打电话,发信息,一边七拐八拐联系到兴平社的朋友,想让他们帮忙打听宁安然这次被派到哪里去了。不料,对方回复是:“她几个月前就离开兴平社了啊。”
“她们说你好几个月前就离职了,到底什么情况?”陈筱筱气急地问。
包括陈筱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宁安然是在发布那条告别博文后才离开的香江分社。真相确是,早在三个月前她就已经办好离职手续,回到了北城。
“你早就回了北城?那你这几个月在那儿?”
宁安然默了片刻,决定稍稍透露一些不涉及保密条款的信息:“我这段时间都在航天中心封闭培训。”
“航天中心?”陈筱筱震惊。
宁安然应嗯,把航天部成立新闻中心,挖她来做融媒体中心主任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融媒体中心主任,是什么级别啊?”陈筱筱关心得很实际:“待遇怎么样?”
宁安然报了个数字和职级。
“这待遇很一般啊。”陈筱筱略显失望。原以为对方肯定出了高价才让宁安然跳槽,可现在这个待遇,算不上高就。
“以你现在的资质和名气,就算这次香江分社长不给你,在兴平再待两年,待遇应该也比他们给的好吧。”
更关键的是,两个平台天壤之别。
“他们造火箭飞船是厉害,可搞个新闻,还上融媒体,感觉有点形式大过内容。”陈筱筱直接表明自己观点。
融媒体是当下全球传媒机构在努力探索的一个新赛道,航天中心一无传统媒体的资源优势,二缺乏自媒体的灵活自由,一来却直接锚定融媒体……真是当自己造火箭,一飞冲天啊?
陈筱筱不信宁安然看不出这里面的难度和挑战。
“你怎么想的?”她问。
怎么想的呢?
宁安然倚在窗边,俯瞰着灯红通明的高州基地,沉默良久,缓缓道:“就想往前迈一步试试。”
陈筱筱咂摸片刻,最后把一切归咎于挑战自我。
拓荒者永远值得倾佩。
两人相交多年,深知彼此脾性,既然对方已做了决定,陈筱筱不会再泼冷水,而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虽然明面上的薪资待遇一般,但那边隐形福利还是有的。”
“嗯?”
“男人啊!”陈筱筱气她迟钝,“航天中心的男同志可都是国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网上不都说了,好的都上缴国家了,你别白白浪费这福利,知道不?”
宁安然哭笑不得,刚想吐槽她成天就想这些,一张被国家精心挑选出来的男人的脸倏地跳了出来。
她顿住,扶额,苦笑不语。
——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好半天,直至耳朵发烫才挂了电话。
微信里多出了两条好友验证信息,是葛慧慧和扬帆。
她逐一点了通过。很快,两条微信相继进来。
葛慧慧:【杨帆说你还没工作牌,那明早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吧】
杨帆也是差不多意思:【明天我来接你吃饭】
宁安然稍加思索,选择了杨帆,谢绝了葛慧慧。
发完信息,她搁下手机,开始收拾行李箱和背包,弄到一半,发现包里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了一条绳编的项链。
绳子是用最常见的褐色丝线编织而成,挂着一块桃木色吊坠,绳结和扣带位置被磨得褪了色,一看就戴了有些年头。
她仔细看了看吊坠,慢慢辨出上面刻了一个字——安。
从用料到刀工都不算好,不像出自名家之手,倒像是那种旅游景区门口10块钱一块的粗劣纪念品。
估摸是汽修队的同事在路上捡到,看上面有一个“安”字,误以为是她的了。
宁安然把项链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杨帆,说明了情况。
杨帆很快回来信息:【不是汽修队,是运输队的小汪在打扫后车厢时捡到的,他给罗茜,罗茜以为是你的,就让楼下大姐帮你放包里了。】
【你先收着吧,明天再给我,我问问看谁掉的。】
宁安然回复好,把项链放回包里,接着整理。
等收拾妥当,洗完澡,已是十点多。
这个点,换做在香江,恰是灯红酒绿最热闹的时刻;但在这里……窗外宿舍区的灯暗了一大片,亮着灯的地方也安安静静。
她拉上遮光帘,关灯,倒回床上。
身体十分疲惫,脑子却停下来。这一天见过的人、发生的事走马灯一样从眼前掠过,像无数块镜子的碎片,错综交织,割得她左边头皮突突突地跳跃。
在地n次翻身后,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门口的衣柜前,摸黑拉出行李箱,拉开拉链,在夹层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盒角锐利刮过掌心,有点疼,似乎是在提醒几个月前体检时医生的那些叮嘱。
犹豫了几秒,她把盒子塞回去,合上柜门,重新走回床上。
闭上眼,她尝试用学姐教她的方式调整呼吸,努力摈弃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不知又过了多久,头皮渐渐松弛下来,她终于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被闹钟震醒时,宁安然盯着煞白的天花板,好久都缓不过神来。
撑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洗漱,懒洋洋地上了点淡妆,她拿了包下楼,凭着昨天的记忆往食堂走。
早晨的高州基地充满了朝气,路上全是蓝色工作服的人。她一身常服混在中间,颇有些格格不入的不自在。
到了食堂,宁安然按照杨帆的微信指示直奔二楼。
杨帆来得早,已经买好自己那份在座位上等她。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给你买。”他把饭卡给她,“你去看看,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宁安然没有扭捏,放下包,拿了卡去前面窗口。
和大学食堂一样,每个窗口都有不同品种的早餐供应,包子稀饭、豆浆油条煎饼、水饺馄饨一应俱全。
宁安然环视一圈,决定简单些,在最近的窗口拿了一份粥喝包子、外加一个水煮蛋。
付完钱,她端着托盘去取餐具。
这个点,正是用餐高峰,取餐具的人很多,她安静地排在几人后面正往前移,后背却猛地被撞了一下。
下一刻,惊呼和餐具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响声惊动了周围用餐的人。
堪堪稳住餐盘的宁安然也立刻回头,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挺拔背影率先映入眼帘,视线再一抬,一张出色的侧颜撞进眼眸。
宁安然立即意识到,刚刚撞开自己的是他。
两步开外,摔了餐盘的女同事惊慌道歉,“周工,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烫到您?”
男人神色淡然地摇头,用眼神示意对方不用紧张。
“真的没事吗?”女同事望着他被泼湿的大半片衣袖,担忧地说:“是刚煮出来的馄饨,应该很烫的。”
男人不以为意地瞥了眼袖子,说:“只是沾湿了一点。”
宁安然闻言,看向地上散落的馄饨,汤还在冒着热气。
那位女同事说得对,应该很烫。
可惜,周司远并不在意,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碗后,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待他走远些,另一名女生才埋怨起同伴来,“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看的吗,直愣愣地撞过去。”
“我不是在和婷婷发微信,问她吃什么吗?”女同事委屈地说,“而且,明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嘛。”
“你还说。”女生瞪她一眼,“要不是周工伸手挡一下,你那碗汤就倒前面女生的背上去了。”
猜测被证实,宁安然被撞过的后背隐隐发热。
回到座位,杨帆问她:“刚才怎么了?我好像看到周工。”
“有人不小心撞翻了餐盘。”她的声音很轻,心脏却重重地磕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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