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宁道:“哥哥是?英雄,是?将?军,是?未来的明君,身边怎么能有这样趋炎附势的臣子?!”
倒是?没想到这个理由。
沈让道:“那?就叫人拒绝掉,我回头命人去?和清河姑姑知会一声,再有景安侯府的帖子?,一律回绝。”
先前在宿山行宫,姜毓宁就是?这么和宣丛梦说的,但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被?打击到,反而锲而不?舍。
姜毓宁想了想,说:“不?如?,我回景安侯府一趟。”
沈让一怔,“回去??”
姜毓宁道:“若是?不?直接拒绝,他们总是?会心怀希望,干脆我直接回去?一趟,与他们说个清楚。”
不?知是?不?是?长大了一岁,沈让总觉得姜毓宁好像比从前性子?稳重了些。
姜毓宁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推了推他,问:“哥哥,你觉得如?何?”
沈让本想说,他叫人去?通知一声便是?,但转念想到绣夏的事。
绣夏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无论是?样貌,身份,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景安侯府记住这么多年。
唯有两点,一是?一早就知道毓宁和他的关系,另一个则是?,曾伺候过?姜毓宁的祖母。
无论哪一个,都?是?和姜毓宁息息相关的,沈让不?能不?管。
于是?,他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
第71章 侯爷
71.
姜毓宁回了年礼, 又说明日登门,景安侯收到这帖子,简直是又惊又喜。
他抱着来回翻看了?几遍, 然后命人将整个侯府上下都打扫一遍。
听着外头的动静, 搬到后院合意园来住的卓氏不住地皱眉头,打发人去问:“瞧瞧外头在忙活什么?”
她?的贴身婢女
花容应声出去打听, 没?一会儿打听回来,如实禀报了?一番。
听说是姜毓宁要回来, 卓氏先?是一怔,而后冷哼一声,“倒是真叫他给巴结回来了?。”
自从上次景安侯吩咐她?去公主?府给姜毓宁道歉, 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卓氏就从宁安堂,现?在为了?避姜毓宁那个宁安郡主?的封号, 已经改成了?明安堂。
卓氏就从明安堂搬了?出来, 夫妻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过,对于景安侯的各种小动作, 卓氏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瞧他一趟又一趟的往公主?府跑,又是送帖子又是送东西, 不过半个月, 家里已经空了?两三间库房了?。
可是人家没?有半点回应。
卓氏只当自己在看个笑话。
倒没?想到真叫他把人给巴望回来了?,老?子没?有骨气,那侄女也是个废物,从前都那么被折辱了?, 竟然还肯回来。
不过也是,一个庶出的丫头, 人也不够聪明,就算如今被封成了?县主?,后头也是空的,将?来进了?东宫,里头的恩宠还是要靠母家撑着,不回来又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靠着男人的宠爱活一辈子?
到底是要靠兄弟姐妹们帮衬。
正想着,那头景安侯就派人过来,说是请夫人回明安堂。
花容在一旁侍候着,瞧着卓氏脸色不善,忍不住劝道:“夫人,到底是侯爷亲自叫人来请您了?。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呢?您再怄气,南苑那起子贱人岂不是要得?意了?。”
当年卓氏生不出儿子来,景安侯没?少往房里抬女人,可过了?那么多年,除了?生出来了?三个庶女,一个儿子也没?见着。
后来那群女人都被卓氏赶到了?南苑,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卓氏年纪愈大,夫妻俩很少同房,南苑倒是也有几个分外得?宠的。
若是卓氏这边沉寂下?去,那边就该想方设法地掐头冒尖了?。
卓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回去。”
总归,她?是这个侯府的夫人,她?的轩儿是未来的景安侯。
就算日后姜毓宁真有那个福分成了?贵妃成了?皇后,凭借她?那个蠢笨模样,也坐不稳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到底是要靠她?儿子。
卓氏得?意一笑,吩咐道:“去收拾东西吧,叫人准备好明天的衣裳,咱们得?精精神神地见四姑娘。”
夫妻俩一致认为,姜毓宁这次肯回来,是与?景安侯府重?修旧好的信号。
他们心里得?意,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说到底他们和姜毓宁之间还是颠倒了?个上下?位置,如今是姜毓宁愿意下?来,他们就得?捧着台阶去迎。
因此,翌日一早,除了?卧病不起的姜贺今之外,姜家上下?所?有人都早早等在门口,候迎姜毓宁的车驾。
从天光破晓等到天光大亮,被清洗地一尘不染的巷子口才终于等来哒哒的马蹄声,景安侯立在最前头,肃了?肃脸,飞快叫人整理了?一番衣裳,然后带着全家人拱手行礼。
“恭迎宁安县主?。”
姜毓宁原本只是想低调回来,与?他们说几句话就走,因此连马车就只有一辆。
却没?想到姜家这些人这么上心,门口的柱子擦得?直反亮光,她?撩开车帘看着乌压压跪倒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她?旁边的沈让笑着拍拍她?的手,“别怕,我先?下?去。”
然后,他敲了?敲车门。
樊肃立刻叫人搬来车凳,打开车门。
沈让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回身朝马车里抬手,亲自把姜毓宁扶下?了?马车。
景安侯听到脚步声不对,悄悄抬头看过去,结果正看到那位太子殿下?将?他家四姑娘拢在怀里,面带温柔地给她?系风帽。
他不自觉地愣怔,忘了?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到太子殿下?一双深墨似的眼睛睨了?过来,看得?他浑身一颤,当即打了?个哆嗦,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参见,参见太子殿下?。”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沈让冷哼一声,牵着姜毓宁的手,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冷声问道:“没?瞧见县主?吗?”
其实以景安侯的爵位来说,和县主?是平级,可是尊卑从不是以品级来论的,上头喜欢那个,那个就尊。
又想着姜毓宁未来八成要进后宫当皇妃,景安侯这才心甘情愿地作揖行礼,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要他们对一个十六岁都不到的小丫头行跪拜大礼。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卓氏的牙都要咬碎了?,可也没?办法,只能跟在景安侯身边再度磕了?个头,“参见县主?。”
这下?,沈让才勉强满意,从鼻腔里挤出一句“起来吧”,然后也不等他们,直接牵着姜毓宁的手走进了?大门。
这侯府他不是第?一次来,因此也不用人领路,姜毓宁跟在他身边,明显感?觉今日的景安侯府是用心打扫过的,就连摆着的假山盆栽,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姜毓宁有些新奇,没?忍住往周围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瞧见了?宁安堂上头的匾额换了?,从宁安改成了?明安。
她?顿住脚步,有些奇怪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路,沈让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下?,问:“怎么了??”
姜毓宁指着头上的牌匾,问:“怎么成了?明安堂?”
景安侯这时?已经从后头撵上来了?,他不敢和沈让并列,落后两步,回道:“为了?避县主?的封号,所?以改成了?明安。”
姜毓宁却觉得?不自在。
长大之后,她?对景安侯府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唯有这宁安堂,从前是祖母住过的地方,她?还有些熟悉。
可是如今名字都改了?,她?忍不住道:“毕竟是祖母住过的地方,不用避什么讳,没?关系的……”
听她?提到老?夫人,景安侯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有些为难地看向沈让,想请他拿主?意。
沈让没?有错过他面上飞快闪过的不自然,然后才道:“听县主?的。”
“是。”
倒没?想到在外头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在姜毓宁很前这般的言听计从,景安侯当即也不觉得?讨好一个庶女是多耻辱的事?了?,心里反而得?意起来。
他当即就叫人来把“明安堂”的匾额撤下?,然后换回“宁安堂”。
沈让自然不会等在这儿,带着姜毓宁先?进去坐着,一家人也都跟进来陪着,姜毓宁打量一周,好奇地问:“大哥呢?”
她?尚且不知道沈让对姜贺今做了?什么。
其余人也没?想到她?不知道,当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还是景安侯出来解释了?一句,“他染了?风寒,不便见人。”
实际上,姜毓宁也只是好奇问问,她?和姜贺今之间关系并不亲近,听他染了?风寒,也只是道:“叫他保重?身体。”
见她?并不在意的样子,景安侯松了?口气,诺诺应了?,然后叫底下?的几个儿女来给太子和姜毓宁磕头。
姜贺轩是男孩儿,火力壮,这会儿倒也还好,几个女孩儿在门外冻了?一上午却都是有些嘴唇发抖,姜毓宁看着那几个妹妹,虽然不亲近,却也不忍心她?们过来磕头,想要过去将?她?们扶起来。
沈让察觉到她?的动作,拉着她?的手不叫她?过去,等她?们齐齐磕过一个头之后,才替姜毓宁叫了?平身,“不必多礼。”
姜毓宁隐约猜到他在替自己立威,悄悄瞟了?他一眼,沈让隔着袖子揉了?揉她?的手指,面上倒是一本正经的,“这里冷,你去里头的暖阁坐坐吧。”
的确是有点冷。
可是姜毓宁还有话想和景安侯说,正要反驳,就听沈让低声对她?说了?一句,“放心,我在。”
好叭,哥哥肯定比自己周全多了?。
姜毓宁瞬间就把自己说服了?,然后带着竹叶下?去了?。
她?这一走,就只剩沈让一个人了?,几个姐妹也不好再留下?,只能跟着一起告,只留了?卓氏带着姜贺轩,跟着景安侯陪坐。
姜毓宁这一行人来了?东边的暖阁。
她?坐在主?位上,旁边陪着姜毓秋,下?头的圆凳上坐着几个姐妹。
除了?姜毓秋,姜毓宁几乎和这些人都没?有说过几句话,那几个妹妹显然也都很怕她?,连她?抬手端茶都能吓得?站起来。
连从前从前牙尖嘴利嘲讽她?的姜毓秋也像锯了?嘴的葫芦,几乎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姜毓宁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吓人,更觉得?在这屋子待着难受,她?坐了?一会儿,便道:“我出去走走。”
姜毓秋几人连忙就想跟着,姜毓宁摇头道:“不必了?,我去看看太子殿下?。”
几人自然不敢再跟,姜毓宁裹好披风,扶着竹叶的手走了?出去。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最小的姜毓禾呜呜咽咽的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吓哭的。
姜毓宁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蹙起眉。竹叶看她?表情不对,忙道:“姑娘待的不舒服,把她?们打发出去便罢了?,何?必自己出来呢?”
她?给姜毓宁紧了?紧裘袄,担心道:“这要是被风扑着了?可怎么好。”
姜毓宁摇了?摇头,想到方才几个姐妹的表情,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