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卓霖倏地一怔。
他还记得?,几次和姜毓宁见?面,她的衣裳,腰带,和身上的首饰,都是有海棠纹图样。
难不成,这真的是姜毓宁不成?
卓霖脸色唰的变白,不敢相信,可想到?刚才的那丝熟悉感,又不得?不信。
他直勾勾地盯着床榻,不愿挪开视线,然后就听到?沈让的声音再度响起,“卓大人,怎么,还没看?够吗?”
这段日子以来,卓霖在太子跟前一向是得?脸的,太子殿下对他一向是和颜悦色,礼遇有加,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的声音,也能冷厉如剑刃,不带半分感情。
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哑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是毓宁?”
沈让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明知道这时候就该什么都不说,麻利地退下去,可是卓霖看?着那被轻罗帷幔遮掩着的床榻,想到?从前见?过的,姜毓宁娇艳窈窕的模样。
某些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幻化?成形。
他看?着沈让腿上搭着的女子腰带,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姜毓宁在太子殿下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沈让蹙眉看?着他的表情,一眼就瞧出那呆滞底下藏着怎样的肮脏意淫,他反手捂住身边姜毓宁的耳朵,直接抬腿将卓霖踹开。
哐当一声,卓霖撞上身后的矮几,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抬头看?着沈让阴沉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抹痛快来。
太子又如何?难道太子就能抢别人的女人了吗?
这上京城女子无?数,可是像姜毓宁那样,纯净而又不失浓艳的女子,却?是绝无?仅有。
凭什么?
卓霖也不知自己是从哪冒出来这样心思,他明明该认罪告退,请太子殿下不要介怀,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几日前刚刚升至三品,得?陛下亲自赏识,又有郡王主动递来姻缘枝。
申国?公?府早已不是从前那般的落拓,他如今正是意气风发得?意之时,无?论如何,都不想忍下这口气。
就算太子殿下真的生了怒,但?是以他卓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何况,只看?太子殿下今日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和姜毓宁的关系。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女人没有占有欲。
虽然他不知道姜毓宁到?底是怎么和太子殿下撞上的,可只看?太子殿下的姿态,就知道他是故意来宣示主权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这样想着,卓霖无?论如何都不想就此忍下去。
他撑坐起身,开口道:“殿下何必如此,说到?底,毓宁都是我的表妹……”
沈让对于姜毓宁的占有欲,便是宣丛梦都不怎么能容得?下。
何况一个多?次露出觊觎之态的卓霖,他本就没打算让卓霖活着,只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的差别。
今日有姜毓宁在,他只怕会惊扰了她,没打算做什么,却?不想卓霖自己找死。
沈让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缓步走向卓霖。
卓霖被那寒芒一闪,当即一愣,颤颤巍巍道:“这是在申国?公?府,我乃朝廷命官,太子殿下,你?难道,难道还想杀人不成!”
沈让闻言低低一笑,“倒不愧是和景安侯姻亲,这威胁人的话术都一样。”
都没什么本事,倒是心高?气傲,自恃身份,还以为能威胁他。
沈让歪了歪头,十分不解地问:“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依靠自身才能,才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吧。”
卓霖一怔,瞪大眼睛,脸色煞白。
沈让道:“孤来告诉你?,孤愿意扶持你?,是因为你?从前地位太低,连见?孤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孤特意将你?扶上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到?,你?觊觎的,到?底是谁的女人。”
卓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段日子以来,他在上京城内,无?论走到?哪,有有人追捧,连其他几位皇子都私下拉拢,卓姜两家都视他为肩挑家族重?担的天生英才。
他自己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这样的男子,就该得?到?像姜毓宁这样艳绝的女子。
可是听到?沈让的话,他如同被人当头一击,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我……”
沈让却?不管他是什么心情,他想到?刚才卓霖投射到?床榻上的视线,握着匕首的力道紧了紧,然后淡声道,“现在,你?看?到?了。”
“看?过之后,你?这双眼睛,也没用了。”
看?着朝自己缓缓推过来的刀刃,卓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惊骇地摆手,改口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
然而,这话说得?太晚,沈让反手转了下匕首,在他的眼皮上,飞快划了下去。
第57章 覆灭
57.
凄厉的尖叫声破空响起, 姜毓宁睡得再沉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拨开帷幔,却被一双手捂住眼睛。
温暖的感觉传来, 姜毓宁蹭着他的眼皮眨眨眼, “哥哥。”
沈让一边遮着她的视线,一边朝外面看去, 樊肃和樊际早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跑了上?来,沈让给两人递了个眼神, 示意他们把昏死过去的卓霖拖出去。
等门再度合上?后,沈让才?缓缓松开手,姜毓宁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让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 只道:“有不长眼的闯进来,被樊肃拦下了,吓到你了?”
姜毓宁摇了摇头, 仔细地打量了沈让一番, “哥哥, 你没事吧?”
沈让道:“放心,没事。”
姜毓宁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确定他没事,这才?算是放下心, 她转头看向窗外, 太阳已经升到正?空,竟然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哥哥,那定亲的事,你和人说?清楚了没有?”姜毓宁忽然想到卓霖, 问道。
沈让唇边轻勾,温柔道:“自?然, 他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姜毓宁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只眯着眼睛笑了笑,沈让搂住扑过来的姜毓宁,动作轻柔,完全不见眸底的阴沉狠厉。
这一幢小楼风平浪静,却不知除了这里?,整个申国公府都乱了。
“公爷!老夫人!”
“公爷!公爷!不好了!”
几个小厮一路疾跑,也顾不得是在晚会上?,府中?宾客如云,两条腿都要跑断。
正?堂上?,老申国公和老夫人坐在主位,宁海郡王和侧妃朱氏坐在客位,另一侧陪坐的是二?儿子?和二?儿媳齐氏,还有卓氏也在这里?。
此时骤然听?到外间的声音,宁海郡王和朱氏皆是一愣,对视一眼,表情有些不悦,老申国公自?觉丢人,使劲拍了下桌子?,怒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厮直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色煞白,一开口就是剧烈的咳嗽,看着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似的。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老夫人有些着急地催促。
小厮捂着胸口,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公爷,夫人,咱们?公子?他,他遇刺了!”
“什么?!”
这句话?像是在屋内劈下了一道炸雷,不知申国公一家要跳出来,就连宁海郡王夫妻两个也腾得站起来,“什么?!”
“什么叫遇刺了!哪里?来的刺客!”
那小厮飞快地回禀,“属下眼看着要到开席的时间,便去请公子?回正?院,却不想刚拐出月门,在素华亭那里?看见一个人昏倒在地上?,走过去一看,竟是咱们?公子?!”
“那霖儿可有受伤?”
“公子?他,他的眼睛……”
小厮支支吾吾地不敢说?,紧跟着,外面走进来两个小厮,一前一后地抬着卓霖走了进来。
老夫人因为站着,看得远些,没等他们?把卓霖放下,就看见了他身上?不断往下滴的鲜血,当即身子?一晃,直接昏了过去。
老申国公往前急走几步,一眼就看见了卓霖眼皮上?的划痕,当即眼前一黑,若不是撑着桌角,也要直接晕过去。
而坐在侧首的宁海郡王夫妻,因为角度原因,是看得最清楚的,卓霖浑身是血,像是被从哪扔下来了一般,只一眼瞧过去,都觉得骨头都摔碎了似的。
更遑论眼皮上?那一条深亘的伤口,别?说?毁容,只怕是眼睛都要被划烂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惊怒大骇之下,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所有人一齐抬头,却见是一个手持长剑的护卫,他们?不大认识,蹙起眉一脸警惕。
正?要出言阻拦,就听?得来人开口,“在下樊际。”
樊际从袖中?掏出一枚金质令牌,上?书东宫右卫四?个打字。
然后道:“在下是太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太子?今日是来申国公府做客的,为庆贺卓大人大喜,身边轻车简从,却不想遇到行刺。”
“什么!”申国公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自?是知道太子?殿下驾临,可却没想到,竟然太子?殿下会遇刺!
他看着底下不知死活的卓霖,难道是和太子?遇刺有关联?
他白着脸,颤声问:“殿下,殿下可有事?”
樊际冷声道:“殿下在贵府受了惊,贵府好自?为之。”
说?完,直接转身拂去。
而身后的正?堂因这一句话?陷入死寂,几息之后,咚咚两声,申国公和齐氏一前一后地晕死了过去。
申国公府大乱,卓霖死活不知,今日的婚事也定不成?了,宴席未开就将宾客们?请了出去,整个国公府乱糟糟一摊。
景安侯府因着是姻亲的缘故,女眷们?都留下没走,男人这边,因为景安侯没在,只有姜贺今一人,他没兴趣留下帮卓家的事,更没有心情。
回府的马车上?,姜贺今倚在车壁上?,脸色阴沉。
姜卓两家,只有他是最了解姜毓宁和沈让之间关系的人。
原本,他就觉得沈让对姜毓宁的回护不像是兄妹之情,之后姜毓宁莫名其妙就和清河公主府走得近,更让他怀疑。
上?个月,太子?殿下甚至专门来景安侯府为姜毓宁撑腰,把景安侯和卓氏重罚了一顿,当时他看见太子?抱着姜毓宁的那般亲密的姿势,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他们?不是兄妹,又或者说?,是曾经是兄妹,如今越矩了。
姜毓宁是沈让的女人,还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