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最能容纳人数的场馆里，此刻熙熙攘攘，座无虚席，连走道都挤满了人。
    莫桑榆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到第三排，掰了掰椅子。
    后座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小声提醒道：“同学，这个座位坏了。”
    全场的座位里，第三四排的几个座位高低位置最好，主讲人在台上讲话的时候，稍微看一眼观众席，大概率会对视上这个位置的人。
    莫桑榆头也没抬：“我知道，就是我弄坏的。”
    她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从包里取出把手和钳子，开始修起了椅子。
    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下。
    师姐的信息。
    【你旁边的座位能修好吗？我现在好不容易占到一个位置，都不敢离开。】
    【修不好，你别过来了。】
    一张张椅子弄坏，可花了她不少心思。
    怎么能让别人分享。
    等了四十分钟。
    莫桑榆座位周围空荡荡的，也避免不了听到后排的激动私语。
    一男生语气有些不屑：  “我们学临床的，来听生物学教授的讲课做什么？”
    女生带着夸张崇拜的语气：“可他是沉嘉卿诶！”
    “很牛逼吗？我们学校成为科学家的也不少了吧，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女生急切反驳：“可他是最牛逼的！十五岁直入生物学领域最好的高校本硕博连读，二十二岁就把国际生物学领域的奖项拿了个遍，如今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世界知名的生物学家。你没看过表白墙的照片，惊为天人！传疯了都。”
    “男人嘛，谁穿西装都好看，而且上墙照片肯定挑最好看的，本人说不定不怎么样。”
    沉嘉卿是很少露面。
    作为学校最年轻有为的校友，学校让他担任了学校的客座教授，也就是挂个名头，平时只能在照片墙上看到的人，竟真的邀请到学校进行一场讲座。
    他基本都在研究室里，只有一张公开的证件照就引起学校表白墙无数深扒，全都在惊叹他那张惊世骇俗的脸。
    后来名人墙的照片被人偷，学校补了几次，全都在一天内就被挖走了，遂放弃，沉嘉卿的那一栏照片就变成了空白。
    要在网上搜索他的图片和视频，也都是在领奖的视频里，沉嘉卿从来都是西装革履，没有例外，唯独今天，他穿着休闲的深灰色衬衫，一步一步走向讲台上，步履轻盈矫健，视频里没有感受到的身高终于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很有些亲近感，引来一片惊呼。
    “大家好，我是沉嘉卿。”
    他开口，被话筒放大了他的沉稳内敛富有磁性的嗓音，说话间不自觉便流露出自己的温润如玉，像是小时候过年去亲戚家，总会遇到一个耐心逗自己的大哥哥一样，记忆里充满了阳光，和煦温暖。
    确实不是照片的样子。
    他的前额不留一丝碎发，五官大胆展露，额下剑眉斜飞，像是精细修剪过一样，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雾沉沉的眼眸看不出焦距，照片是平面的，而他的五官十分立体，建模脸也不过如此。
    比照片还夸张。
    一个做到如此成就的科学家，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是没办法让人不先惊艳于他的长相。
    古代的枣庄王大概也是这种烦恼吧。
    沉嘉卿拿起手里的螺旋DNA模型向听众展示，抬眼看向下面坐着的人，莫桑榆正襟危坐，等待着沉嘉卿目光的降临。
    他的视线在远处扫过，始终没有停留在本该一直会停留的地方。
    莫桑榆坐立不安，疯狂压抑着掀翻椅子的冲动。
    讲座逻辑清晰分明，虽易懂，却讲到了很深入的地方，并不是浪得虚名。莫桑榆想做他的学生，无数次跟导师提起过自己的研究想法，和沉嘉卿的研究很类似，看看能不能介绍一下。
    莫桑榆是专业第一考进来的，超出第二名四十多分，所以导师并没有说她异想天开，只道：“沉嘉卿几个不能向大众公开的研究都很反人类，挑去的学生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实验对象，没被他挑中是你的幸运……”
    导师很严肃地警告她：“他是个疯子。”
    说起来，她仅仅为了听讲座的时候能够得到沉嘉卿一点眼神对视的概率，把三排椅子弄坏，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配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