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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久 第56节

    霍骁:拳头硬了
    第76章 互相转身
    “李总,这是恒生的账,您看下。”
    谢延把电脑屏幕转到李致这一面,李致看过之后说:“数目是不是有问题?”
    “这笔是之前刘栾威去谈的贷款,米经理就是觉得不对才问您。”谢延说,“这个刘栾威以前是马经理的下属,不过不是亲信,当时部门核查也没有查出他有问题,就没动过。”
    马国庚是李嵘彦那边的人,前段时间李嵘彦辞去集团总经理职务后,由李致暂代,接手了大部分李嵘彦负责的部门和项目。李嵘彦重亲信,当时李致或裁员或调配,把两个重点部门打散了重组。马国庚虽然还在原来的部门,但是职务已经转移,至于这个刘栾威则顶替了部门副经理的职务。
    李致用钢笔尾端戳了戳桌面上的文件:“恒生的账让老丁亲自去谈,了解清楚情况,再找人盯一盯这个刘栾威。”
    “好的。”谢延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回自己这边,继续发消息。
    对着面前的文件继续看了片刻,李致又转头去盯窗外。
    发完消息,谢延瞥了一眼李致手边见底的咖啡杯,问:“要不要订夜宵?”
    “定吧。”李致拿起烟和打火机,推开门走到了院子中间。
    外面的雪又停了,这场雪陆陆续续下了几天,地面上积了一指高的积雪。酒店工作人员不时会清扫路面避免客人滑到,在角落以及一些建筑上的积雪则被保留,增加景观效果。
    雪后的天气比下雪前更冷,李致抽了半根烟的功夫,手指和耳朵都冻得通红。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2点,他打开whatsapp,点开了置顶那个名字。
    陆喆拉黑了他的手机号码,却没有拉黑他的账号,不过有了那天被陆喆警告的经历,他也不敢贸然随便发,怕激怒陆喆后连发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天发出去的消息在不久前变成了两个蓝色的勾,李致盯住最后那句【我很想你】,思绪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如果陆喆看过这句话却没有屏蔽他,是不是说明他还可以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
    指尖点开键盘,李致迟疑着,直到烟头燃烧的热度逼近嘴唇了才丢进灭烟筒中,输入道:【你的病好了吗?】
    按下发送键,他盯着灰色的两条勾,很快手心里就冒了点汗。没多久那两条勾变成了蓝色,他屏息静气,心里在猜测陆喆会不会回复他,没想到真的等来了,陆喆给了他一个酒吧地址,让他现在过去。
    李致即刻回房间穿外套,对镜整理仪容,看着他认真捯饬的模样,正在点夜宵的谢延问:“这么晚了您要出去?”
    “嗯。”
    李致含糊应道,收拾完毕就快步离开,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雪后的地面难行,街上的车子开得都不快,李致心里着急,也不好催促司机,只能时不时看一眼表盘,再看看陆喆的对话框,想着等等陆喆会跟他说些什么。然而到了目的地,只看到霍骁一个人坐在靠墙的卡座位置上,喝着啤酒在等他。
    李致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这家酒吧装潢得很有艺术特色,环境清幽客人也不多,他没找到陆喆的身影,便走到霍骁面前:“陆喆呢?”
    霍骁后背陷在沙发椅垫里,右手环胸左手拿酒杯,虽然是坐着的姿势,但是自下而上睨他的那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他没来,我用他手机约你的。”
    李致知道陆喆身边关系最好的朋友除了自己就是霍骁了,不过他与霍骁之间并不熟,此刻听对方这么一说,他便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人在哪?”李致靠近一步问道。
    从李致脸上看出了焦虑的情绪,霍骁的语气反而漫不经心起来:“别想了,他才不会来见你。”
    李致垂在身侧的手指往里收了收,随即松开了,他在霍骁隔壁的沙发上坐下,耐着性子道:“你能到这来,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陆喆现在不肯见我,但是不管照片还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都可以靠时间来解决,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解决?”
    仿佛听到了笑话,霍骁嗤笑出声,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随着“吭”的一声脆响,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李致,你明知道他喜欢你那么久,还利用他的感情来达到目的,你他妈的是不是个人?!”
    酒吧的音乐刚好播到一曲结束,霍骁厉声的话语清晰传入了李致耳中,也让隔壁桌的两个人回头看过来。
    下一首音乐在数秒之后响起,李致却怔忪着反应不过来,视线僵直地看着霍骁,好似听懂了又好像不明白。
    隔壁桌的那两人只看了片刻就转回去了,幽暗的灯光随着音乐节奏变化转变着颜色,从空寂的幽蓝过渡到热烈的橙红,与墙上的仿飞天壁画墙纸遥相辉映,晃得人视野模糊不清,脸色也像被泼了五彩的染料。
    平时霍骁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但在这件事上他气不过,哪怕清楚明天陆喆醒来肯定会怪他也不想忍。他眸光森冷地看着李致,看这人从他说出利用之后一直开不了口的窘迫样子,只觉得和陆喆受到的伤害比起来远远不够。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知道陆喆瞒着对李致的感情有多辛苦,不久之前陆喆告诉他已经和李致在一起的时候,当时的语气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哪怕他觉得李致会忽然喜欢上男人有点奇怪,但苏晨昼的一番话却让他没有再多想下去。
    苏晨昼说李致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同性恋,陆喆也是这么说的。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对面坐着的人终于开了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你弟在医院安全通道吵得谁也不让谁的时候,没想到他就在楼上吧?”
    李致交握在一起的十指用力握紧成拳,手肘撑着两侧膝盖,垂着头又陷入了沉默中。
    目光扫过他手背上因用力而凸起的几道青筋,霍骁没有多看他颓丧的模样,拿起身旁的大衣,起身道:“既然知道了就别再缠着他,否则他只会更恨你。这件事你也别指望再解释或者推卸责任,他那天从头听到尾,你没什么可辩的。”
    霍骁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致盯着地板上细碎而复杂的菱形纹路,感觉大脑也像这些细小的碎片一样被切割成了无数瓣,难以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音乐声在耳边结束了一首又继续下一首,仿佛播不完一样响着,可那些平时能让人放松的慢摇歌曲却令他心烦无比。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陆喆以前给他放过的白噪音,那种海水一温柔地拍打着沙滩,或者是下雨时雨点轻轻触摸屋檐的声响。
    指尖插进发丝里,李致用力拉扯着头发,试图用疼痛的感觉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一点用都没有。余光瞥到了霍骁点的两瓶啤酒,他拿起另一瓶还没喝过的,直接对嘴灌了起来。
    谢延找到李致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李致躺在酒吧的卡座沙发上,一旁等待的警察问了谢延好些问题,又让他出示了两人的身份证。
    得知他们是香港人,警察还查了其他证件,好在谢延有个随身包,这些重要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警察检查完离开了,谢延在李致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李致出门的这三个小时到底喝了多少,竟然能在陌生的地方完全醉死过去。
    叫来酒吧的服务员,谢延给了小费,请对方帮忙把李致扛回车里。
    回到酒店,谢延费力地把李致弄到床上,刚盖好被子就看到李致的手机响了。
    是汤盈的来电。
    汤盈和李致相差不了几岁,却是李致的后妈,谢延清楚他俩私下的协议,且现在都半夜了还打来应该有要紧事,便接了起来。
    汤盈说今晚李致的父亲问起了之前澳门赌牌的事发经过,还单独跟李嵘彦谈了一个小时,李嵘彦走的时候神色如常,一点也不像理亏被训斥的模样。
    她担心会有变故,希望李致尽早回来。
    第二天早上李致醒来,谢延把汤盈的原话转达,当时李致刚从床上坐起,两侧太阳穴都像被针扎过一样痛,胃里也一阵抽搐,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谢延:“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见他不问李嵘彦的事,只关心昨晚,谢延只得如实说了。李致解锁手机,点开陆喆的对话框,手指按了几下又去点删除键,把打的字都删掉了。
    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谢延不得不提醒说:“李总,二十分钟以后有一个跟弘大合作的视频会议要开,您再不起来准备就来不及了。”
    李致握紧了手机,谢延在一旁又等待片刻,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李致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在房间里接连开完两场重要的会议,谢延又累又饿,看时间都过两点了,他问李致是点酒店餐厅还是去外面吃,李致却穿上外套,让他自己解决午饭。
    跨出酒店大门,李致对着天空中形状绵软的浮云端详了片刻。
    来北京好几天了,终于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漂浮的几片云也不再是灰扑扑的颜色。昨晚又下了一场雪,地面上还是有积雪,气温却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刺骨。
    迎面吹来的风裹着不知从哪飘来的花香,气味独特沁人心脾,让李致记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送给陆喆的香水。
    那是一款中性香,在他手腕上,柏木与广藿香气味干燥馥郁,还带着一点沙漠艳阳的灼热感。但是到了陆喆颈间,幽微的紫罗兰粉感取代了原本存在感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缓慢释放出令人愉悦而沉迷的香气。
    那种味道李致形容不来,后来他买了一瓶送给陆喆,可惜陆喆不怎么用。他以为是不喜欢,那瓶香水却一直被陆喆放在书桌上。
    以前想起这些事,李致都不理解陆喆的想法,现在再去追忆,就能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陆喆那些隐晦的,说不出口的,酸又涩的感受。
    沿着步行道走了一段,他拐进那家茶馆,在上次的包厢里坐着,点了和那天一样的点心与茶水,可惜今天没有驴打滚,服务员建议他换另一款糕点,口感和驴打滚差不多,被他拒绝了。
    等包厢的竹拉门合拢了,李致端起外观精致的白瓷茶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杯中明黄色的茶汤色泽鲜亮,茉莉清香扑鼻,他抿了一口热茶,目光遥遥去看窗外。
    那天他满心满眼都是坐在对面的人,没有分心过窗外的风景,今天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他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对面坐下,换了陆喆的视角去看。
    虽然是一条街道,但是不同的角度所能看到的世界却大不一样。
    他的位置前面是光秃秃的十字街口,挤满了等待红绿灯的电动车以及各种车辆。陆喆这边能看到的则是街道两旁栽种的景观行道树,以及一些还没掉落的枝叶上覆盖的点点白雪。
    北京的寒冬没有颜色,而香港地处南方,往年又因为城市热岛效应,所以每到冬天街道上都是绿荫成片的景象。李致早已习惯了那种冬季,适应不了北京过于严寒的风雪,就像无法适应陆喆从此以后不会在他身边一样。
    在椅背上靠着,他给陆喆面前的杯子添了茶,端起来慢慢品,喝完以后再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日头西斜,金光倾泄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落在每一个归家人的身上,直到余晖渐渐消失,深沉的墨色从四面八方将天空包围。
    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在来时调到了静音,此时四下光线黯淡,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才有了明显的提示。李致翻过来,看到上面两位数的未接来电,点开详情,一行行名字映入瞳孔中,却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他在这坐了三个多小时,除了公司的一些人,还有新塘开发区的项目合作方,弘大对接的郑总以及合资署的王处都有来电。
    这些人名从他眼中划过,旁边那些鲜红色的感叹号仿佛在提醒他这三小时的任性失联意味着什么。
    点开谢延的未接来电,李致回拨过去:“定两张今晚回香港的机票。”
    放下手机,他把杯子里已经凉透的茶水喝完,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华灯初上的景致,起身离开了。
    第77章 他还好吗
    李致回香港的这一晚,陆喆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目的地。
    今天他睡到了下午才醒,难得精神还不错的样子,霍骁就在他洗漱时坦白了昨晚没忍住,看到李致还敢发消息来纠缠他,就约李致出去谈的事。
    霍骁说的时候还在担心他会生气,但他只是平静地听完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中午出去吃羊蝎子火锅,他也主动起筷,不过仍旧是只吃了一点就停了。
    霍骁比谁都清楚他这次伤得有多重,饭后拉着他去散心,在王府井那一带给他买了好几样点特色小吃跟奶茶,塞得他手里满满的。
    看到有意思的民俗玩意,霍骁也会买给他,一开始陆喆推说不要,等霍骁往他手里硬塞了一枚拨浪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拿拨浪鼓敲了一下霍骁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响:“你到底当我几岁?”
    “我哄人还管你几岁?”霍骁被敲了脑门也不觉得痛,还摆出一副大爷的款来,指着摊位上形形色色的小玩意,“说吧,还看上了什么?你鼻音重,要不给你买个鼻烟壶。”
    说罢就拉着他到隔壁摊位,买了一个一看就是被宰了的山寨鼻烟壶。
    陆喆没辙了,不过也多亏有霍骁在,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后来两人去西单的大悦城附近吃晚饭。陆喆的胃口比中午好了许多,席间霍骁问起他这次来北京的打算,他说后天有个不对外的文物鉴赏会要参加。霍骁以前没听他提过对这些感兴趣,多聊了几句陆喆又放下筷子,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李致,他不会去流浮,如果没有流浮那几个月的工作经历,他不会对文物这一块感兴趣。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霍骁绕开话题,问起他接下来是继续留在北京还是回香港。
    陆喆靠到椅背上,想起了前天宋言豫来看自己时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宋言豫家里做的是稀有金属生意,但他自己的偏好是文物艺术一类,名下除了有家拍卖行还有艺术画廊,与国内外一些博物馆以及资深圈内人士都相熟。那天他跟李致分手后,曾当着宋言豫的面对谢延说会补一封辞职信,因而宋言豫问过他对拍卖行有没有兴趣,毕竟这一块可以直接接触到各类文物以及稀有艺术品。
    当时陆喆一点心情都没有,现在霍骁也问了一次,他不禁去思考宋言豫的提议。
    之前还在流浮时,他因为工作之便在高秀东那见识了不少文物藏品,不过那时候流浮开馆在即,他分不出精力,加之当时也没想过会离开流浮,就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现在一身轻了,是时候决定一下以后发展的方向。
    读书时他选择了教育专业,刚回到香港那阵,在澳门知名教培机构任职的学长林抑扬还邀请他过去工作。虽然他也喜欢教师这个行业,但是现在一对比,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两日后看完那场鉴赏会,他的想法更明确。不过他没有答应宋言豫的提议直接到对方的拍卖行工作,而是决定先在国内几个重点城市转转,看看各家博物馆美术馆以及一些私人收藏家举办的展览,多接触接触,等有了足够的经验了再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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