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着,缓慢的走着。
最近刚搬来达拉斯,上了这附近的高中,但对于一切,我都还不是很适应。但庆幸的是,我交到了一些朋友,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可是我明白的,自己对于这里,还是很陌生,还是无法那样融入。我不是很外向,没有办法三两下就跟别人打成一片,我习惯一个人......我是说,如果周围都是陌生人的话,我寧可一个人。
对于自己老爱胡思乱想这点,我自己感到十分的困扰,虽然别人时不时叫我的名字时,我都还能注意到要答覆,但我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母亲今天说要来接我,但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半个踪影。她每次都这样,为了客户,她甚至可以好几个晚上都不回家。当然,我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自己会照顾自己,只是没母亲自己一个人待在家真的好无聊。
说到母亲,我一定会跟别人谈到她的职业,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职业很特别,我忍不住就会想跟别人说,但我也不是个大嘴巴,祕密也不是完全守不住的,所以别人问起我母亲的职业的时候,我都只会跟别人说简称。
什么简称?其实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也因为这个简称,让我有了小小的不安,觉得自己好像撒了一个谎。所以这个谎我到底撒了多大呢?董事长。我知道一定很多人不相信,更多人觉得我是在吹嘘,久而久之都听到一样的答案,也就懒得问了。
也是因为思想,让我觉得自己心灵昇华到另一个境界,不是别人到得了的。当然我不是说那种修练成佛的昇华,只是比起别人为了芝麻小事或是情情爱爱的思虑来说,我算是好很多了。我常常因为自己的思想,变的多愁善感,搞得大家说我很有女人味。这两件事本来是没有关係的,但是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就说我很有气质,也许是因为我在沉思,没什么在搭理人,也没像别的女生那样外向......不管我怎么想,这三个字好像都跟我搭不上边。
对于女人味,我没特别去否认或反驳,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也不算件坏事,对吧?
对了,母亲说今天要教我弄冰茶,所以应该不会爽约不来接我才对。我心里小小的雀跃着,有些期待。
我走到了闹区,车声混杂着人声,在街道上来来去去,很热闹。我觉得自己跟这片热闹搭不太起来,因为我的思绪需要一定的安寧。我走进路边不太起眼的书店,晃一晃想打发时间,而且,这里也比较安静。
我得承认,我的气质真的是表面的。看到玲瑯满目的书籍,我连从书架上把书拿下来都懒得,何况是翻书看?但是,既然都走进来了,总没有不看书的道理,不然我真像个蠢蛋,走进来又走出去,结果半件事都没做。
唔,我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书籍。嗯,《哈利波特》,不过我没什么兴趣。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看得懂原文书,但母亲总是坚持要我学习中文,说什么台湾人就要会说台湾话,不要忘本之类的瞎话,总之就是在她的坚持之下,我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不过要我写出来的话,这就有点困难了。
对于父亲,我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母亲还在还怀孕的时候就移居来美国,好像跟父亲有极大的关係。我不是不闻不问,好像没了父亲就算了,只是每次只要我拿出勇气问母亲,她总是当作没听见,不然就是跟我扯东扯西,明显就是不想回答。
实在很无聊,我走出书局,讶异居然下起了雨,幸好雨势不大,勉强要走也是可以的。我叹口气,走进一点也不浪漫的雨中。可能是因为母亲,她常灌输我很多东方人的思想,所以才让我觉得淋雨不全然是件坏事。好吧,我承认我在瞎扯,反正脑子里的思绪总是这样,乱成一团,像一团线,抽到哪条绳子就想到什么。
我抬头看看天空,几滴雨就打在我脸上,甚至滴进了我的眼睛里去,我一边咒骂开始变大的雨,一边委屈怎么母亲还没来接我。
「卡洛琳!」终于,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虽然说这声音听了十几年,但我从不知道它是如此地悦耳。
我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把背包往后座一扔,就坐上副驾驶座,然后狠狠甩上门,毫不留情的把雨隔绝在外。
「系安全带。」母亲叮嚀我......或者说是命令。
车子开上街道,母亲腾出一隻手摸摸我的头,把我的头发弄得有些乱。我没抱怨,只是用手稍微梳理头发,然后等着她开口问我些什么。
「今天在学校都还好吗?」她声音很柔,可能是职业病......不行,我得克制自己别再去想她的职业了;她的衣服......还是上班时穿的那套,可见她到昨天傍晚之前都还没回过家,就先来接我了。
「不好。」母亲一问,我就有理由开始跟她抱怨:「贝蒂今天都没来,听瑞奇说好像是感冒了,我快无聊死了。」
妈白了我一眼。「是谁前几天跟我说交到很多朋友,认识都来不及了?」前几天?有吗?我记性不是很好,常常丢三忘四的,至于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我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耸肩,「随便啦,反正就是这样子。我等一下一定要打电话跟她抱怨。妈,记得提醒我。」
「真是受不了你......」妈突然拍拍我的肩头,要我往外看。「看到那教堂了没?」嗯,我看见了。还蛮大的,里面有几颗高耸的乔木,教堂不算庄严,很一般,我不太明白母亲要我看教堂的意义。
「干么?」回头的时候我问。
刚刚看着窗外的街景,我知道已经快到家了,那教堂离家不太远,大概隔个几条街,走一下就到了。
「嗯,你知道的。」母亲一顿,似乎在思索要怎么跟我说。「你每天假日都赖在家,偶而出去动动也很好。我最近认识那教堂里的牧师夫妇,他们人很好,我是想说......有空你可以去那里玩玩。」
去教堂玩吗?还真是怪。「我又不信基督教。」真是的,为了让我踏出家门,这么离谱的藉口她都说得出来。好歹叫我跟同学逛街什么的都好啊!干么偏偏要去教堂?而且我还不信基督教。
「谁说一定要信教才可以去教堂?」母亲反驳我。她这么说也是没错......看来我是找不到什么藉口了。
很快就到家了,母亲把车驶进车库,停好之后,她很快的下车,我想可能是准备冰茶去了。我打开车门,走进家门,笔直的走向厨房,但我还没走进厨房,就听见母亲温柔的提醒:「你背包有拿吗?」
我应了一声,小跑步回到车库,打开后车门,却没看见我的包包。我记得我刚才没拿皮包,所以一定还在车上。我鑽进车里,在驾驶座底下看见我的背包,因为太暗了,刚才一时没看见。
「卡洛琳?」我一踏进家里,就听见母亲在远方厨房叫唤我的声音。其实再怎么好听的声音,听久了是会习惯、麻痺的,久而久之也就不当作一回事了。
我把背包再次无情的甩在沙发上,走到厨房,果然看见一堆用具和材料。我开心的跑向前,笑嘻嘻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嗯,我需要切丁苹果......」我拿起苹果,好想咬一口。「我们要做的是玫瑰冰茶。」她补充。
母亲将东西都摆在桌上,两人份的,要我边看边学。她先将茶包泡过一阵子,等放凉之后,先放在一旁。母亲将浓缩玫瑰茶粉到入杯中,我照做,她没看我,继续做下一步,这没什么好需要关照的。接着母亲把水跟冰块都加入,然后摇晃,我跟着做,这时候她不过也是在匆忙之中瞥了我一眼罢了。最后,把弄好的茶汤倒进去,加入一些苹果丁,就大功告成了。
「嗯,完成了,你喝喝看。」母亲喝了一口自己的,大力称讚自己一番之后,要我喝喝看我自己做的。
我小啜一口,随即皱眉。「噢,应该再淡一点的。」我推给母亲,要这位师傅喝。
母亲不太敢恭维,一直婉拒我的好意。「你这位名师,总要喝喝看高徒的成果吧?」母亲笑了,拿起杯来,喝了一口。「怎么样?怎么样?」我急忙问。
「很好喝啊,被你说的害我不太敢喝......可能你喜欢清淡点的,水加多一点就好了。」母亲给我良心建议。
清淡点的吗?好像是。虽然不太相干,但我忍不住连想到:每次班上女同学跟我说谁谁谁很帅的时候,我都还什么反应,因为没感觉。我想,这可能就是对于我而言的口味太重吧!
但这似乎也不算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