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当摺到第一百颗左右,有一个贵客前来探依灵。其时韵诗正在客厅努力中,忽然听到一把久遗了的声音唤着:「二姐。」
    这个称呼都颇久没听进耳内,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人,她抬起头看,眼前人已不再是小女孩的模样。
    她的脸貌没怎变过,依然是清秀的弯眉杏眸,只是将小时的稚气甩掉。一副标准模特儿的身高,教韵诗羡慕。不过眼前人将小时的长发剪掉,修短得跟男孩般,却十分时髦,亦适合她的脸型,就此不难看她耳珠上香奈儿碎鑽耳饰。
    她是凌念缘,凌家么女。
    「欸,爱离家的女孩终于回家了。」韵诗的欢迎词只是这样。
    念缘淡笑,坐在她身旁说:「你都是,仍然爱情至上。」韵诗听后不禁皱眉,看来一直不在香港的她收到的消息都挺灵通。韵诗决定不作话。
    「二姐,你觉得活得快乐吗?」念缘轻吐一句使韵诗原本摺星的手止住。
    「你跟谦哥哥分别时,我才三岁,什么都记不起。每每大家都提起他时,你很自然便扯起笑容,起初我都认为你是想念起谦哥哥才笑出来。但后来没有回信的几年,那些笑容会否是强扯给我们看?」念缘淡淡的说下去。「现在,你又似乎重蹈当时的情景。」
    韵诗乾脆放下手上的吸管,细味念缘的话。「我就是如你所言,一直都是强迫自己去笑,强迫自己做到很快乐,但我一点都不是。一直以来,我就是追随他们的背影,并不是为自己而去存在。」
    念缘见韵诗沉默便接问:「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将来要怎样?」
    韵诗带笑回答:「记得!姐说要顺其自然。」
    「我又记得二姐说要跟谦哥哥结婚。」韵诗当下涩涩一笑,小时的无知和笑话哪会成真?「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你曾经说过不想被约束,拥有自由,活出自己理想人生。这十几年来,有实行过?」
    没有。她心底已经回答了。甚至乎,她早就忘记自己曾经说过这励志的话。
    「别再让阴霾困住自己;别再让伤痛缠绕自己。」这一句特别入耳。
    「你回来不是跟我说教嘛?」
    「我不过在日本游腻了,想回来看一下小儿甥。」念缘安然地道出理由。
    日本,是韵诗曾经憧憬过的国家呀!曾经她说过要看尽日本的春夏秋冬。「反正姐都已经是失业人仕,去个旅行作散心吧?」语毕便从皮包拿出卡片:「这是我在日本往的公寓屋主的电话,她有好几间房子的,说我介绍会有折扣。」
    韵诗哭笑不得的接过,对吧,身边就是有人为她张罗,只是她一副吊儿郎当。
    念缘在香港逗留不到两星期,又啟程往法国去,说要在那儿学设计婚纱。而韵诗继续摺星星,每天数颗数颗,偶尔发半天呆,或是跟靖阳,日子过得十分休间。当她完成一瓶共五百二十颗幸运星的日子,正好过一整年,除了靖阳的生日,也是分手了一整年。
    韵诗将星星封盖,并且包装好,便交给仲冬。「给我扔去。」仲冬不明。「如果由我去扔,我怕我不捨得。」接下来,她独个儿来到北角﹣﹣一个教她怀念的地方。
    在熟悉的街道穿梭往来,回到街角的书店,翻开最新出版的言情小说。路过曾经停留过的图书馆,再转一个街角,她在一所连锁咖啡店买了一杯拿铁。
    最后,她以那一个海滨公园作为最后据点。她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境貌而挤出一滴泪。因为她知道给她用泪累积到一公升,天宇都不会回来,那么无谓再去浪费。
    可是,韵诗依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对,她不会哭,但当回忆倒流到相识的一天,心底仍然流渗一份酸味。
    回忆使寂寞催化成一枝幼锥,直插入心扉内。
    韵诗手上的一杯拿铁,是她喝过最苦、最难喝的一杯……
    寂寞不痛痛在念旧
    越小的事越多的感受
    时间像笨小偷把幸福打破
    留下了碎片让人难过
    ──《寂寞不痛》.姚若龙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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