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开始我的打工生活,早晨八点去到漫画店,然后下午六点下班。
「我们这就出发了喔!我会记得带很多纪念品给你们的!」湘盈姐跟沉大哥跟我们开心道别后就手勾着手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我和南恭介站在门外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进到店里,他还是经常装冷酷,骄傲。但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比起第一次见面都还要来的近,光想到这一点莫名的喜悦便一拥而上。
「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认真看他的少女漫画。
我一直以为他都在专注看漫画,原来他有在偷偷观察我,我走到他面前趴在桌上,两手撑着下巴,笑咪咪说:「因为某人终于愿意跟我打开心房交朋友了啊!」
他的双眼往上看了我一眼,看了一秒鐘视线立刻回到他手中的漫画。
「难不成你第一次交朋友?」他问。
我想一想,「不,之前交过。但很少遇到像你这种男孩子,我身边的男孩子总是很兇狠,很威猛,很有男子气概,讲话超级无敌难听。就是一开口,会先问候你祖先的那种男孩。」
他挑眉,又抬头偷看我一眼,「喔?」
他放下手中的漫画,看着我问:「所以对你来说我是男生里的异类?」
南恭介的这问题,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考一下:「不是异类。」
「为什么?」他把脚放下来,坐直挺胸看着我。
「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是属于异类。」我说,「因为当他们从天上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是独特的存在。」
他没有说话,双眼直盯着我不放,我们俩相互对视几分鐘后,他低声道:「是吗?」
我们不再谈起这个话题。
而这话题的结束,是一个问号,这个问号,不知是给我还是给他的,
我和南恭介又陷入沉默,我呆呆望着他,而他继续看他的漫画。
凝望他许久,我便起身做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
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很恐怖,甚至还带点悲伤。
『所以对你来说我是男生里的异类?』
我一边整理着新书,一边思考是什么样的动机让他突然开口问我这句话?
我把头抵在书架上,一个人静静思考。
在这之前我们聊了什么样的话题吗?
我们聊到朋友,然后聊到男性朋友,我就说我身边的男生都很兇狠,很威猛,很有男子气概……
男子气概。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我刚才一个不小心随口而出的话,不以为意的字句,其实听在南恭介的耳里是格外刺耳。
对以前的价值观而言,男生都必须要勇敢、外向,而不是害羞、内向。女生则是害羞、内向,而不是外向、大咧咧的样子。
虽然现在的价值观跟以前来比,有很大的改变,但是那种既定的观念,依旧会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我们还是会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其他人的批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自己被人讨厌,被讨论。
就像我一样。
我以前也是,有点太过在乎别人的眼光。应该说,现在也是,就是因为在乎才会逃离家,来到这谁也不认识我的陌生地方。
或许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似的。
「我整理完了,后面。新书漫画进了三十本,小说则是二十本,然后杂志则是十本。」我把整理的纸递给还在看漫画的南恭介,手停留在半空中许久他还是迟迟不接下我的纸。
「生气了吗?」我问。
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看着他的漫画。
「对不起。」我说,把手慢慢放下,把那张纸放置桌面,「我似乎不小心碰到你心灵创伤,抱歉。」
他终于有所反应,他放下他的书,抬头看着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问,声音没有任何上下起伏。
「推测的。」我答,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前面,「一个男孩子一定从小到大就被说要像个男人一样强壮,勇敢,不轻易害羞对吧?」
他不语,直视我,脸上面无表情,「所以依你的个性及你的喜好,便能推测出你一定有遇过很严重的心灵创伤,才会如此在意我刚才的话。」
「若没有仔细想过,我刚才无心的回答却是在有意无意间讽刺了你的个性,也有可能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所以对不起。」
我敛下眼,心跳加速着,「既然我的话伤到了你,那么也要有所赔偿,我就特别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我不想听。」他说,我忽地抬起头,没想到他真的如我所料开口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答不想听,既然开口了,就代表我们和好了对吧?」发现自己又被我摆了一道他马上拿起漫画遮住自己的脸,「哎唷,成天看漫画会看到腻的!」
我伸手把他的那本漫画拿走,果真他现在脸是红的。
「还给我!」
「我不还!」我把那本漫画藏在我背后,「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没有做事情,这样不可以,要是被湘盈姐跟沉大哥知道怎么办?」
「都没客人是要做什么?」听他这么一讲,我才发现今天到了中午真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对欸,为什么没有一个客人来呢?」我问,对此感到纳闷。
「那是因为早上大家都还在睡觉,真正的尖峰时期是在下午时段,国小放学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很少人在租漫画了。」他撑着下巴坦然说着,彷彿这样的光景他看过了很多遍。
「为什么很少人在租漫画,明明漫画这么好看。」
「因为现在手机app这么多,随便下载就有免费线上看漫画的程式了,谁会想花钱来这里看漫画。」他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回答,那眼神清楚地告诉我,我这个白痴。
「说的也是。」我也没有想过,确实现在智慧型手机这么流行,不过在这样下去的话这家漫画租书店不就容易倒吗?
「你一定在想如此以来这家店就会倒了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惊讶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难不成他有读心术?
「我没有读心术不要想太多,因为当初我也有问过沉哥这问题,想当然我也像你一样会接着话题继续想下去。」他整个趴在桌上,慵懒地说:「沉哥他们打算今年底就把这间漫画店关起来,改装成餐厅,反正湘盈姐之前是餐饮科毕业的,开餐厅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只是……」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他望向那些摆着许多漫画书的书架。
我不禁接着问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很不捨这里的一切,毕竟这里是我从小到大每天都来间晃的地方。」他笑道,笑容就像个小孩子似。
「我小时候父母亲都要出门上班,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天天来这里找沉哥玩,因此这里有很多美好回忆。」他起身,对着那些书架说,诉尽他这十七年来对这里所有点点滴滴的不捨。
「所以说你会在这里一直打工下去?」无意间想要这么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不会。我一开学就不会在这里打工了。」
「为什么?」不知为何听见他的回答后,我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感產生。
「因为我要上学,就不可能再来打工了。」他说。
「上学?难不成你读外地?」
他点头,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的回应让我更清楚地感受到强烈的失落感。
「是吗?感觉会有点寂寞,乾脆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还有连络方式好不好?开学后我们才可以一直保持连络呢!」我赶紧拿出我的手机,意思要南恭介的联络方式。
他一愣,苦笑:「为什么我们要保持联络?」
「因为我们是朋友,别忘了我是哈姆太郎,你是哆哆,所以给我你的联络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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