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语洁很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过去的她,必须做个称职的姐姐,处处让着妹妹孟语霏,即使母亲的目光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她也不曾抱怨,因为她知道比起自己,母亲更喜欢妹妹。
而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得不到母亲的关心,她很努力地想要让母亲看见自己好的表现,然而,纵使她表现得再好……也没办法超越妹妹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过去的几名照护员对孟语洁的照顾基本上算得上无微不至,除了少数几名照护员的状况较为不理想之馀,其他的照护员都可以算是被孟语洁逼走,或是有其他工作,因此选择辞职。
如今,由简顗恆担任孟语洁的照护员,她本想故技重施,用各种方式逼退简顗恆,让他知难而退,知道照顾她是多么辛苦的事。
然而,简顗恆还没被她逼退,孟语洁就快被他逼疯了!
「语洁,外头天气那么好,你想不想到外头走走?」
「不要。」
「是怕热吗?如果是的话我有准备小电扇,也会帮你遮阳,如何,现在有兴趣出门了吗?」
「没有。」
简顗恆热情的态度,如永远不会下山的太阳,不断释放他的热情,却无法融化孟语洁内心的冰霜。
然而,就算被孟语洁冷言拒绝,简顗恆依旧不减其热情,不断鼓励孟语洁走出户外,多与外人相处。
而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向孟语洁提出要求,而且还很有毅力的,持续要求她,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拒绝。
这也让孟语洁很头疼,因为过去,她的家人都不曾这样管束、要求她,为什么只是身为照护员的简顗恆却处处为她着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放任她自甘堕落,要什么要管她?
不知为何,孟语洁越想越气,近期的她,凡事都被简顗恆牵着鼻子走,她真的很不喜欢简顗恆。
「简顗恆,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喜欢出门,也不想出门,所以你下次别再问我要不要出门了。」孟语洁皱着眉头,生气的说。
「为什么不喜欢出门?语洁,你希望你的馀生都在家里度过吗?」简顗恆反问道。
孟语洁冷笑一声,「呵,你还真喜欢多管间事。就算我的馀生都在家中度过,但又关你什么事了?」
「当然与我有关。」简顗恆义正严词的回答,「从我下定决心成为你的照护员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决定要帮助你重新站起来,我想带你回归太阳的怀抱,我想让孟语洁的人生彻底改变。」
闻言,孟语洁先是一楞,接着慢慢垂下头,落寞的双眸望着地面,不敢看向简顗恆,「我跟你无亲无故,你这样对我,我也没什么好处给你。」
失去亲人、失去双腿的孟语洁,仅剩不多的存款也即将用尽,过不久,她便无法支付简顗恆的薪水,而简顗恆也会离开她身边。
倘若她习惯简顗恆对她的好,等到他离去的那天,她会眷恋曾经有他陪伴身侧的日子。
到那时,也只能藉由思念的形式回顾过去,最后,也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简顗恆盯着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的孟语洁。
他微微敞开唇瓣,却又在即将吐露话语时闭紧双唇。
「……语洁,我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好处,我只是想看到你,用自己的双脚迈步行走、奔驰,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崭露笑容。」
「语洁,你愿意相信我吗?」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因为简顗恆的一席话而改变。
孟语洁仍然排斥外出,情况甚至变得更严重,她把自己关在房中的时间变长了,纵使简顗恆上前敲门,也鲜少得到她的回应,试图转动门把,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上锁,而备用钥匙也被孟语洁带入房中。
如此情况,也让简顗恆的内心愈发焦急,因为孟语洁在房中的所作所为,外头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若孟语洁一个念头闪过,做了蠢事,也没有人能够立即阻止她,或是为她急救。
简顗恆多次到孟语洁的房门外对房内的她内心喊话。
「语洁,你可以开门跟我聊聊吗?」
「我不会再强迫你到户外,所以,能够请你开门,到客厅来,好吗?」
话音落下,屋内再度恢復平静。孟语洁没有回应简顗恆,彷彿这个屋子里只有简顗恆一人。
郑雅琦曾向简顗恆提及孟语洁有忧鬱的倾向,若孟语洁独自待在房内的时间过长,上前询问也毫无反应的话,简顗恆能对此做出紧急应变措施。
即使会因此造成孟语洁的反感,她的安全,仍应摆在第一位置。
为了预防孟语洁将自己关在房内时发生危险,郑雅琦赋予简顗恆使用第二把备用钥匙的权力。
这把钥匙是郑雅琦瞒着孟语洁偷偷打的备用钥匙,藏匿钥匙的地方也只有郑雅琦跟简顗恆知晓,孟语洁全然不知。
简顗恆迟迟等不到孟语洁的回应,担心孟语洁在房内做傻事,他立即到客厅,将手探向悬掛在墙上的巨大拼图的后方,手在后面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郑雅琦藏匿的第二把备用钥匙。
匆匆走回孟语洁的房门问,使用钥匙,打开孟语洁的房门。
「语洁!」
简顗恆着急地呼唤孟语洁的名字,在他看到孟语洁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画面时,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快步走向床边,倾身,伸长手,将纸腹探向孟语洁的鼻子。
确认孟语洁还有呼吸,只是睡着了,简顗恆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睡着,否则我真的好怕……」简顗恆压低音量,手轻轻拍抚自己的胸膛。
「唔……」这时,睡梦中的孟语洁突然发出低鸣。
简顗恆提高警觉,做好随时离开房间的准备。
他可不能被孟语洁发现他闯入她房间的事,若是如此,孟语洁一定会追问钥匙的由来,第二把备用钥匙的存在可能就会被她发现!
「嗯……妈妈……妈妈……」
简顗恆看到孟语洁紧皱眉头,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神情痛苦地,不停发出哀鸣。
看到这一幕,简顗恆咬着下唇,摆在大腿旁的手慢慢缩紧,紧握成拳。
他在床边跪了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孟语洁拨开被汗水沾湿,挡住她视线的碎发,「……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他对着睡着的孟语洁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