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好好平復心情与呼吸。
「刚刚打鼓的是你?」
男生的清冷沉稳的声息自头上压了下来。我头皮略为发麻发麻。
抬手抓抓头发,几綹发丝垂落,我赶紧收手,想起今天晚上让邵零帮我扎了俐落的包包头,差点被自己毁了。
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呼吸,拖延着时间缓缓回过头,触上两道硕长的身影,背着光在眼前,即使看不清神情的细微末节,依旧能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气势笼罩下来。
悄悄捏紧拳头,指甲修剪得整齐,嵌进掌心仍有咬嚙似的刺痛。终于升起多一点点勇气面对。
我站起身。「对。」只敢偷偷瞥一眼,没有读好他们的喜怒,偏开视线,故作镇定盯着三人的脚尖。
「小矮子真的是你啊?」
「……」你才矮子、你全家都矮子。
「不早说你是鼓手,帮你开门算什么,叫老闆换一扇好推点的门都可以。」
……我无语,他是喝酒醉了是吗。
男生凑近一点。「你低着头干么?地上找什么吗?」语带深浓的揶揄。
找理智呀我,衝动是魔鬼、衝动是魔鬼。
可是,现在还能回头是岸吗?内心狂风暴雨呀。
「说句话啊,我一个人说话挺像自言自语的。」有些洩气,他嘟囔,手肘撞撞身边的男生,气音说话:「老闆这次难道是招来不会说话的?」
你才不会说话,不会用爱与关怀好好说话。
允修司学长似乎习以为常他的欠扁,眸光未动。
「她刚刚有说对。」
「那就是排挤我了?」
「嗯,很有眼光,你太吵了。」
他磨磨牙,举了手想捶允修司学长一拳,忍了忍,挤出言不由衷微笑,分明掺杂恶意。原来真没有敢跟学长对着干。
侷促地吞了口水,稍微滑动步伐,最好的打算是趁着他们内訌,我可以若无其事地撤退,嗯、最好的打算。
显然事与愿违的多了。
呃。
手臂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大力箝制,陡然惊了,在空调刻意降下好几个温度的狂欢室内,两人肌肤相触的点格外鲜明,暖得发烫。我起了一阵颤慄,轻轻缩了缩。
逐渐在衝击中抓回精神,亟欲甩开可是没能成功。
另一隻空间的手拨了波凌乱的碎发,长长深深的吸气吐气,使劲抽回被拽的生疼的手,眼露不快地撇撇嘴。
横了他一眼立刻发现自己太放肆了。要淡定、要淡定。
他不认识我。
「……好痛。」这是控诉,大大大的控诉。
但是,与此同时,清冷低沉的嗓音扬起。「明静溪?」
……咳咳、到底。
完全让人想附上黑人问号的图示……他到底从哪个角度看出是我?
奋力隐去黑色眼眸中的心慌,对上他沉黑如夜的瞳色。允修司学长夹带冰冷的气息朝我逼近,我咬紧下唇,有点难以呼吸。
那双眸子深海似的,吊灯的光芒恍若洒落的星光,近身的嘈杂都歇了声。
他用着近乎要将人看穿的清澈直直勾勾盯着我。
那种篤定让人无法动弹。
……你真的认出我了吗?
「seven你认识?」
允修司学长不作声,目光一味抓着我,不愿意错过我任何情绪转折。男生不甘被冷落,琢磨起允修司学长说的话。
他骨感的手指摩娑着下巴。「你说明静溪?是你那个有趣的直属学妹?」
「别闹。」
「我哪有闹了,我这是在釐清真相。」
男生是不是和女生一样会与朋友说起生活中的遇见。
我在允修司学长的朋友口中是个有趣的学妹。揉揉眉角,听来真不是很痛快。
「你认错了。」眨眨眼,假装从容不迫。
「真的、不是?」
「不是,我是jasmine。」
好看的眉毛微拧,似乎在脑海中将眼前的我与印象里的明静溪重叠,相似点太少,难以得证。
但是硬是拽着那点熟悉不放手,我难以形容心口的微恙。
我没有说谎呀,这是技术性隐藏。
那点微小的良心刺痛,姑且可以忽略。他不会在意的。
人类是很奇妙的生物,明明如此与这世界相互联系,有思考有情绪,可是,老是不自觉做出口是心非的认定。
而且要一次次催眠自己,深怕受伤。
他坠入不死心的漩涡。「你的中文本名是什么?」
「才不要告诉你。」
「我是chris白未凯,行了,礼尚往来,可以告诉我们名字了。」
「……seven允修司。」
眨巴眨巴眼睛,做贼总是有点底气弱,我舔了下乾涩的唇角。声音天真到古怪,「我没有答应你,意思表示不对等。」
「我天,法律系的啊?」
「不是,继续猜。」抿出一个单边小酒窝。
他当真歪过头要发臆测,允修司学长哪有耐心,挑了眉挑衅。
「不说就当是心虚了?」
「谁心虚了——」我不服,挺直身版。
两个男生闻言,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噎了噎。
这点孩子气的辩白确实一点都不能让人信服,懊恼地茸拉着神情,瞥见朝吧檯方向走来的邵零,我一个机灵。
必须先摆脱他们了。
不甘愿吐出一个名字。「宋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