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笼中鸟

    到了酒楼,三人开了个雅间,拿着菜单乱七八糟一通点。一会儿就堆满了桌子。
    白穗嫌脏着手,招来小厮,让小厮拿筷子小刀帮他把烤羊肉碎开。“所以你便是那位天道子,清策仙子?”
    清策无奈地看他一眼,翻手把小厮耳朵封了。
    碎月也和白穗傻在一起,只管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大声问“你怎么知道?”
    清策天道子的身份不好太暴露,天帝才为此给她安了个清策仙子的名号,让她挂进了和六位公主一同的分位。
    能知道这些事情的都不是多嘴的人,所以按理这事儿在天宫是不会传开的。众仙当只以为清策是个新升的仙子而已。
    白穗状似无意地拿眼神扫过清策。转而笑着跟碎月说:“要真算起来,我和你那木头爹都是同辈,怎么就会不知道了?”
    清策搅开莲花粥上点缀的一朵小白梅  ,把目光落在白穗脸上,就如同当时倚在门边时一样。轻飘飘,又好似别有情义。
    “说起来,在贩奴市,你怎么当时这么听话,我还以为你要反抗一会。”
    白穗一不小心对上清策眼睛,略绷紧身子,抬手指着碎月鼻子,“因为,我……我认识她。”
    碎月拿鸭脖吃得欢快,一抬头就是根手指,吓了一跳。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嗯嗯?我怎么不知道!我分明没见过你啊。”
    白穗想了想,记起些许,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遥想当年他还是只困在月宫的兔子来着。
    “你年幼时跑到月宫来,没注意我,狠踩了我一脚,我才冲你张了下嘴,你就吓得回去连日缠着你王母,让她派兵来抓我,硬是围了我月宫半个月才罢休。”
    “闭……闭嘴!什么胡乱的东西,我明明都不记得!”
    清策收回转而望着窗外的眼神,别有意味地在他们两人间瞟了个来回。
    肆意的少年和娇嫩的少女,貌似倒也顺眼。
    几人吃饭间打闹着,就把身份和入凡的事物交代清楚了。
    清策招了招小厮,把餐钱付了。又坐回来,撑着胳膊,看着白穗狂吃鸡腿。
    清权和碎月都不是爱吃的人,清策自己也不算太重口腹之欲。
    第一次见到白穗这种吃东西这么欢的,“嫦娥是月宫宫主,行动不便。又要逮住吴刚,才好去求见天帝。你若要等她来接你,怕是得再过两年。”
    “我知……。”道
    白穗正空出嘴巴,抬眼回着话,突然顿住。眯眼看着清策背后。“晚游……”
    清策闻声,整个人一麻,回头只见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悄无声的站在她身后。
    碎月本就有点怕晚游,乍见到一袭玉白锦衣,沉着脸的男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啊!”
    清策缓缓起身。
    清权仿佛没见到另外两个人,“怎么就这样出来,手都冰冷。”死死拽住清策的双手。
    “想出来便出来了。”清策轻声说道,挣扎着想拉出自己的手,目光只放在自己的手上。
    “想出来便出来……为何想出来?为了找男人吗?”清权更加用力拽着妹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口不择言起来。
    声音刚刚落罢,他才猛然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紧紧抱住清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清儿,我只是实在害怕。”
    “清权!”清权话说得难听,清策这下是真的生气,用尽力气一把推开清权。
    自打清策开始读书识理,从来没对任何人红过脸,说过狠话。
    一是对着那些人没必要。二是自己习惯作出点柔弱成全的模样,所以也少有人不怜惜自己。
    但清权于她总归是不一样。
    “我自认权谋兵法,布阵破局,无一差你。出谷谋事你不肯,说要怕我劳累,怕被觊觎。翻个山你又不肯,说怕我受寒,怕我入险。如今我自己能出来,你又这么快就寻到我。”
    清策走近一步,深深看着清权的眼睛。“我且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清权如果发现她不见了,能出谷找到贩奴市不奇怪,可现如今他们在酒楼。清权居然能这么准确就寻到这里,不管怎么想都没道理。
    谅清权多好的脑子,一时被清策的眼神镇住,也失了言,无从解释。来时的怒气早散得一干二净,只留着个慌张的脑子跑不出,还在这丢人现眼。
    清策见他迟迟不开口,遥指向窗外,雅间窗外鸟鸣阵阵。
    另外两人顺着小姑娘青葱玉指望去,离窗户最近的树上停着只漂亮的鸽子。
    怪不得刚刚吃饭时见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那里,对吧?我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东西?能引来它。”清策依然死盯住青年人的眼睛。
    又忽地一笑。
    “是呀,只因我是你妹妹,是女儿身,我有再大的能耐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呢?”
    清策低下了眼眸,柔和了神色,好似又变成往常那个不堪一折的女子。
    向前虚靠在清权身前,玉指只是轻点住清权胸口,在他心口却好像巨石般沉重。
    “笼中雀,哪敢飞出你手掌心。是不是?”浅淡的声音飘到清权耳中,他终于再无法稳稳站着。
    温润的公子微红着眼,双手抓住清策的肩膀,连声音都在颤抖。“不是的,不是的。清儿,我从未这么想过。”
    但不肯清策出谷助他是他,拦着清策雪日出山的是他,衣服上的撒药粉妄图永远绑着她的也是他。
    明知清策和他师出同门,学识广博,能力出众。却依然以维护之言困着她的依然是他。
    清权言辞苍白得他自己都不知怎么辩解。只能木然地抓着清策肩膀不放。
    清策再次推开他,重新坐回去,又仿佛回到最初,只是背对他。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再待会。”
    这么一闹完,清权走后,几人倒反而不急着走了。
    眼见清策神色自若,猜到她其实并不多生气,起码现在并不生气。
    碎月就随口问了句她刚刚一直在想的事儿,“他是怎么这么快出来的?”
    清策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和碎月是靠法术出来,谷外群山的雪没这么快化,平时虽然有地洞方便进出,但是连下这么多天雪,出口也被厚雪堵住了。
    按理只能靠爬山出来,可现在离她支开清权也才两个时辰不到,雪山难行,哪怕他刚一上后山就察觉不对,立马出谷找她。也不该这么迅速。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会这么快出来的?
    反正在做三人都有记忆,清策也不忌讳。翻手就出千里镜。
    只见谷外依然一片白茫茫。也没什么异样。终作罢,等下有机会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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