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澎湖回来后,沉莫停用了他在澎湖暂时使用的易付卡门号,切断一切和才家的联系与情感,虽然捨不得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再回去,他就不会是那个和大家和乐融融的摄影师沉莫,而是可恶的赌场开发商代表。
然而,有形的连结可以狠心断开,但和才乐淘之间曾有过的交心,却是情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他刻意不去想,可那俏丽的身影却总是时不时跳进脑海,尤其那阵子经常在台湾和美国之间来回飞行,每次拖着行李离开机场时,都恍然觉得有一台亮黄色的皮卡停在载客等候区,车上会跳下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用纤纤食指对着他的鼻头说:「客人吗?我阿涛,上车。」
简洁俐落,行为举止像个男孩子,喜欢开快车听摇滚乐,可是心思却比谁都还纠结敏感,总让他心疼、让他难以忘怀。
现在的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突然很想再看看她的笑容,听她说一句:「你这个思想邪恶的人。」
「沉莫?笑什么啊你,沉莫?」尚谦信看着眼前出神的好友许久,这才屈指敲了敲木桌。
「没什么,刚刚说到哪?」沉莫拉回思绪,轻取酒杯,摇晃着杯里的冰块,弄得喀啦喀啦响。
工作上,担任土地开发部经理的尚谦信是沉莫最倚重的下属,私底下两人则是相交多年的换帖好兄弟。
尚谦信看沉莫总是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他从澎湖回来后就不停出差,直到这週才有空,週五不加班的晚上便约他到公司附近的酒吧喝一杯聊一聊,说没几句,他却一直走神,十分反常。
「说到曼芊,结果你完全没在听,想别人了?」
「没有。」他口是心非。
「少来。你这人很少发呆,明显是在想什么,但嘴角微勾,那肯定是为了什么人或事而开心。我还没见过你对什么事开心,那就是人了,如果是人,一定就是喜欢的人。」
「又分析我。」这傢伙太善于分析,而且每次都说中,大概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所以,真有喜欢的人了?来,我猜猜,是??才乐淘?」之前查出飞扬广告抄袭案里的苦主是个已经辞职回乡的澎湖女孩,他就严重怀疑沉莫去澎湖一定有遇到,并且关係匪浅。
沉莫抬眸一凛,一对比女孩子还美的眼睛炯亮逼人,直接转移话题,「飞扬的事处理好了没?」
「好啦,上次见了杨董,对方很快调查完毕,抄袭的设计师已经被解职了,违约的部分也已经进入司法程序。是说,回澜的案子棘手的问题那么多,你现在还和飞扬解约,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尚谦信收回一脸戏謔,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凝肃许多。
沉莫很异常。
通常沉莫是不管这些鸡毛小事的,他是结果论,很少会在一个大案尘埃落定前,冒着会功亏一簣的极大风险追究过程中的小错,顶多就是请广告商撤下广告,重製一个新的,没想到沉莫并未善罢甘休,他是追究到底,要求公司法务控告飞扬违约并且提起求偿,这是不给飞扬留后路呀。
「我知道很麻烦,但必须这么做。」沉莫垂眸直视着杯中橙黄色的液体,嘴里说得坚定。
「真的是为了那个才乐淘?。」尚谦信失笑,「你要知道这么做,飞扬可能会倒。」
「这是我应该还给她的公道。」这件事办得非常私人情感,的确不是他会做的事,但比起他对阿涛造成的伤害,牺牲自己的原则,又有什么?
「所以说,别看沉总这样和善,得罪沉总的女人,可有的受了。」尚谦信举杯敲了一下沉莫的杯缘,笑得狐狸似。
「她不是我的女人。」
「那还能让你为她做这么多?」尚谦信故意露出惊讶貌,「曼芊听了,该多伤心难过,你当年可是非常理性处理和她的感情事呢。」
「又提曼芊,我们已经分手那么久,你能不能别闹?」
「我没闹,是曼芊??」尚谦信话说一半立刻打住,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你有新对象了嘛,我会让曼芊好好打这个退堂鼓。」
「尚谦信,我和曼芊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把我交代的事做好就好。」沉莫拿出上司威仪,但显然尚谦信也没在怕,他笑嘻嘻道:
「都办好了,下午土地仲介有联系我,说澎湖那块地搞定,地主肯卖了。」
「嗯。」沉莫轻哼一声。
「咦,这么麻烦的事好不容易搞定,你怎么这种反应?」沉莫的态度让尚谦信颇为意外。
最后一块拼图总算收齐,但他心里却没一点喜悦,只觉沉重。
他向来公私分明,很少在工作上带入私人情感,可这回,他却忍不住想,周秘书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怎么也不卖地的才家点头?如果阿涛知道自家的地被卖来要做博奕园区,该会有多愤怒?
「还有,下个月博弈公投,这次很关键,主席要求我必须在澎湖坐镇,你安排一下。」
「我早就安排好了。」
「你什么时候安排好了?」沉莫诧异挑眉。
「曼芊交代的,她也去,不是我要耍花招,是主席要曼芊去,她是总公司代表。」尚谦信赶紧解释,以免被误会他帮着何曼芊来打沉莫的主意。
何曼芊是范提亚集团主席特助,深受主席信任,算是集团的核心幕僚,她的确有资格代表总公司。
沉莫沉吟了半晌,尔后朝他一睞,「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