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资舟下班的时间要比平常晚一点,因为要开季度统筹,所以当他把车开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铃声催促,都是问他人在哪里,他不紧不慢的把车开到机场出口。
熄火。
温丽莎的消息正好也随之而来。
“嗯?”
“哥?你到哪儿了?”
“回头”
也是兴之所至吧,温资舟难得给前方姿态婀娜的女人抛下一剂悬念。
紧接着,正裹着一身羽绒服被曼城这忽热忽冷的破天气冻的瑟瑟发抖的温丽莎,一眼就发现了身后坐在车内驾驶室的男人:“啊!原来你到了!”说着,踩着一双漆皮红底的恨天高,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几日不见,十分想念,又帅了啊哥~”
小两年的时间未见。
温丽莎一上车似乎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温资舟让她先把身上的雪掸一掸,复而把车内的空调又调高了几度:“冷不冷?”
“不冷,啊……果然是有哥的孩子像块宝,这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又有免费的司机,简直不要太舒服。”
“别贫”
“嗤,谁贫了。”温丽莎嘴角带着明媚的笑意,她简单的把自己如今的近况和对方说了下,接着,提起原来的温氏,她语气瞬间不淡定了:“现在看起来,五年前你和董事闹翻,次月下半旬就带着公司里的核心骨干离开,还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五年前的温氏,无论是从资金还是技术都是能完全碾压圈内绝大多数企业的存在。
说来也是个机遇。
原本温资舟还在一直苦苦寻找能快速打压公司里一批对他位置虎视眈眈的老股东的手段和方法,结果没想到对方那么不争气,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些人就捅了一个又一个的篓子,让公司里为数不多的骨干心甘情愿的追随他的脚步离去。
“说起来现在的温氏已经完全不能和爸还在世时掌控的温氏相比,你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群人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哪里有缝就往哪里盯,更别提现在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不做出改变,他们迟早得落一个被人吞并的结局。”
“呵”听了那么久,温资舟目光注视着远方,脸上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他的语气淡淡:“难得”
温丽莎的目光顺势看过来:“难得什么?”
“难得你还关心起了家里的事情”
与五年前的温丽莎相比,现在的她无论是从思维还是视角都要比从前优秀的太多。
大概是终于体验到没爹没娘后的人情冷暖。
温资舟到了曼城,她在国内虽顶着一个温家小姐的头衔,却也免不了被人提及家族衰落的话题。
“就当你夸我了”温丽莎眼皮沉重,秀气的发丝沾在脸上,她用手拨了拨。
“这回来打算呆多久?”
“怎么?你才来就想赶我走?”余光一瞥,温丽莎忽然从挡板一角发现一缕像是女人留下的痕迹,她眯了下眼,停顿片刻,复而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默不作声移向一侧:“哥,你是不是…”
“嗯?是什么?”
温丽莎偏头看着他老哥,想了想,还是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哥…你是不是恋爱了?”
夹在前车挡光板上的蓝色鸢尾花已经枯萎,温丽莎试图伸手把它拽下来,但因为粘的太紧,尝试了几次,不但没有成功摘下反而还弄得有几片零星的花瓣落在她身上,无奈,只能作罢。
“对方是哪家的omega,居然能让你藏着掖着瞒我那么久,别告诉我…”
“你猜的没错,是个beta。”
车内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虽然早在发现之后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温丽莎心头还是忍不住地“咯噔”跳了一下。
“是个beta?”温丽莎皱着眉:“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是什么背景?人长的怎么样?还是”
扣扣
温资舟轻轻把指节磕在方向盘上:“温丽莎,你逾矩了。”
车子匀速开往大街。
温丽莎用手顶了下帽檐,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别告诉我什么都不是,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卸下防备,倘若不符合我心里预期大嫂的标准,我肯定会瞧不起你的。”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对方这样大的反应,竟在温资舟的预料之中。
他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都市街景,一时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因为他现在已经失踪了。”
“失踪?”温丽莎这下彻底懵圈了:“你把他气走了?”
“我也不知道”
是失踪还是他离家出走。
温资舟这会儿也是一知半解,完全说不清楚。
自从那天许殊消失以后,他也曾派人没日没夜的查过监控,只是除了最后大门以外的视屏能证明他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并没有受到他人胁迫,其余能证明他出现过的痕迹也已经被人完全抹去了。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温丽莎这会儿气势上终于带上了些富家千金才有的蛮横,她抱着双臂,嘴角的冷笑渐渐消失了,转而声音带着点挑衅的冷冽:“他要是喜欢你,就算被人掳的再远,只要能抓到机会都会不顾一切的跑回来,他要是不喜欢你,任凭你强迫症千千万万次,最后他该走还是得走。”
“………”
“不过我要是你,我管他喜欢不喜欢,他愿意最好,不愿意就算我绑也得给他绑来,让他只属于我,成为我的所有物。”
“但是现在人都不见了,谁也束手无策。”
温丽莎闻言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歪着头:“也有办法”
闻言,男人一愣。
“他不是beta嘛,我记得除了alpha和omega,其余所有人在一出生的时候,政府会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将印有他们身份信息的芯片和性征管理局的系统联接,最后埋进他们的身体里。”
“………”
“如果你诚心想找他,要是托人往上想想办法,说不定能通过那张芯片找到他现在的位置信息。”
温丽莎话音刚落,就察觉脚下车身猛地一转。
“哥你做什么!?”她惊恐大喊。
“打电话给陈列”温资舟眸色隐忍:“让他联系性征管理局 ”
雪没再下了。
许殊看着天空厚厚的云,预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结束的一天的录制,许殊累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头一沾在床上,眼皮就困的瞬间上下打架,他最近用手机新建了一个视频号,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把自己在家里做烘培的小视频上传到网上。
许殊的手很巧,而且很有耐心。
整个录制过程虽然没有露脸,但凭借他悉心的讲解还有一些充满童趣味的插图,也在短短半年内积累了小三万的粉丝基础。
半夜,他被公寓下面传来的哐啷声吵醒。
等他披了件衣服火急火燎的下楼,这才发现大门外面那个用来挡雪的金属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裂了,风一吹,就顺着顶上的雨布一起掉到草丛里。
他吸了一口凉气,反应半秒,终于想到拿起手机,给999紧急部门打电话。
“嗯,必须要明天是么?”
“好,我知道了,打扰你们了。”
打开灯,兴许是怕晚上回家的路人遭到误伤,他一个人披着小毯子在沙发上坐了一宿。
夜很静,但他的脑子却越发的清楚。
记忆里时不时蹦出来的几个数字反复刺激着许殊的神经,他像一个在冬夜里只能靠划破一颗又一颗火柴来取火的小女孩似的,屁股坐在软垫上,手指揪着外面的毛毯,腰窝微微塌陷,尽量以蜷曲的姿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0——6——4”
一些模糊的语句从他嘴里吐出。
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东西始终是有点不清楚。
于是,他重新上了楼,另外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了一迭纸和笔。
很快,几串混乱排列的数字就被他写了出来。
许殊摁着客厅里那种旧的不能再旧的拨盘座机,一个一个给对方打过去。有的是空号,有的是忙音,更有的一接通电话就朝着许殊的耳朵一顿输出,嘴里说着让他难以理解的叽里咕噜的语句。
许殊原本还有些热切的心渐渐开始凉了下来。
他灰丧的垂着脑袋,等划掉笔记本上倒数第二个数字时,几乎都放弃了。
“2—0—5”
转盘上咔哒咔哒的指针终于归于1。
随着几声嘟嘟的轻响。
“您好,这里是巴航科技内部电话专线,请说明此次连线的来访意图以及是否具有预约,确定身份后,我将为您转接我们温总的私人座机。”
心跳突然变的很清晰,一声擂着一声,听着话筒里接线人员公事公办的态度,许殊呼吸一顿,明明时间才过去了几秒,他却觉得距离自己离开温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世纪。
短暂的错愕过后,许殊几乎要被迟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您好?是打错电话了吗?还是”
“没有打错”许殊手指攥着话筒,生怕自己一个不察就又错过了与温资舟联系上的契机,声音突然变的磕绊,许殊压抑住内心的雀跃,尽量平复着胸膛翻涌的情绪:“我找你们温总。”
“请问你是…”
“我是许…”
啪嗒。
“小殊,你怎么一个人蹲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