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缓惊讶地接过来:“……你还制定了计划啊?”
“自然,我这个人做事寻求稳而有效。”
她认真地看着笔记本。
计划是他手写的,笔锋力透纸背,大气而张扬。内容有条不紊逻辑清晰,从她入职那刻开始一直延续到三个月后她实习期结束。
如果她三个月决定离开,那到此结束。
如果她决定留下来,那还有另外一本更长久的计划藏在暗格深处,他并没有取出来。
覃缓看完,觉得没什么不可行的,她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我可以做到的。”
“你的记忆力比普通人快很多,我是这样想的,”江须昂指着计划其中一部分,“将理论知识的时间提前,尽快加入实战演练如何?”
“当然可以。”
“那好,等你把现有的几本书全部背诵完毕,我们就进入现场教学,当然不是说这段时间你完全不用工作,这毕竟是公司不是学校,你在学习的同时还得配合一些基础工作和基础检查,或许会比其他人辛苦,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
她认真地看着笔记本,江须昂给计划起了好听的名字,叫做《覃缓成长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自己是小草,而他是饲养员的错觉——一种被精心呵护的错觉。
偷偷地,她在手机上把“江队”的备注改成了“饲养员”,并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不过江队长,”她将计划很快记下来,随意翻了翻,“这东西好像是我来之前写的吧?”
江须昂动作微顿。
她疑惑看着他:“原来你这么早就准备帮我成长吗?”
“……”两人之前是不认识吧?谁闲得没事干,会将多余的精力来帮助一个陌生的人。更不要说帮得这样细致。
她轻轻眨眼,是没有想通的茫然。
江队却摸了摸鼻子,解释:“我对每个队员都这样。”
“但你之前还说我三天就要走?”那写这个有什么意义呢?这不符合他之前说的话呢……
江队神情僵了僵。男人深邃而幽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莫名喉咙一紧,耳尖发烫。
两个人独处一室过于亲密,覃缓无所适从地扣了着笔记本一角,正准备说话,被忽然的敲门声打断。
此时台阶正好,江须昂收回,起身开门,门口站的是薛柠。
“江队?不好意思打扰了……午饭或许有些油腻,我做了一些刮油的爽口茶,给你送来的。”薛柠抿唇,带着几分小女人的紧张和羞涩。
江须昂顿了顿,刚说谢谢。
室内忽然冒出一道声音。
覃缓快速将专业书丢在桌面上,脚伤也不疼了,把着门探出一个小脑袋,扬声道:“有爽口茶啊?太好了吧,我想喝呢!”
江须昂:“……”
室外的薛柠:“…………”
覃缓居然在江须昂房间里,薛柠含蓄害羞的模样顿时变得五彩缤纷。
覃缓欣赏着她的表情,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之前膈应我,那我也不能服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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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特而不自知的女人
第十五章
“我,我不知道覃缓也在这里,所以只带了一杯茶。”薛柠脸色由红变白又变红,变色龙都没她速度快,盯着江须昂结结巴巴地开口。
“没什么。”覃缓眨巴眨眼眼睛,代替江须昂接过茶杯。
还是宫廷款的,看不出来一个精明女汉子还挺精致,覃缓说:“江队自己泡了茶,这杯给我就行了。”
薛柠:“……”
覃缓扬起好看的眉眼,在五彩缤纷的目光下,笑眯眯地关上了门,也关上了薛柠心中微妙的希望。
室内重归寂静,覃缓品了一口茶,淡然地啧了啧嘴唇:“100多的价位,不能太多了。”
江须昂环胸看着她表演。
“如果是更高品阶的茶,那不是我品不出来的缘故,是因为她泡茶不讲章法,”覃缓美甲的指尖摸在茶杯边缘,“茶杯的温度不够,路上也凉了,紫砂壶应该更好。”
江须昂:“……”
装逼结束,覃缓口渴,一口将茶喝了个底朝天。
江须昂被她这一反差逗笑了,轻轻感叹:“我什么时候泡茶了?”
“江队。”覃缓理直气壮,“我是女生,我口渴了,还是你的队员,理应把这茶送给我喝吧。”
“你说的有道理。”
覃缓捧着茶杯,唇瓣上沾染上茶的清香。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房间里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靠近,将他的侵略性放得无限大。
覃缓情不自禁啃着杯子,心跳又开始加快。
江须昂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你还有其他事吗?”
“啊?”她没反应过来。
“计划和安排都给你了,你抱着专业书来,还有其他问题吗?”
覃缓觉得掌心的陶瓷杯可真烫手啊,连忙摇头:“没,没了,我就是来请教专业知识的,既然后面有学习计划,我先回去背书了。”
江须昂示意门边,眼中就差没写“那请走吧”四个字。
她将陶瓷杯放在桌上,想了想薛柠还得找个机会来拿,这多“不方便”,于是又把陶瓷杯揣上,连带着专业书一起拿走了。
“覃缓。”
离开时江须昂忽然叫住她。
“嗯?”
“相信你自己。”他轻声道。
她从来这个地方一开始,就觉得江须昂是个挺刻薄直白的领导,此刻却觉得,她所有的情绪全来自于刻薄的他。
覃缓莫名脸红起来,快速回答:“我知道!”
房门在他面前关上,江须昂松了口气,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他从来没停止过紧张。
连现场发生紧急事件也不会紧张的人,在同处一室,在她喝掉他的茶杯时,竟然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这种感觉……
还怪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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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缓将茶杯还给薛柠时,后者脸色明显不佳。
离开时薛柠叫住她,说出和江须昂截然不同的话。
比如:“你一个经管专业,学习这些知识还是太吃力了吧,我学了两年还是不合格的水准,你觉得这短短的三个月你能学习多少?”
再比如:“你和江队什么关系啊,似乎才和男友分手,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对象了吗?”
再再比如:“我也就是没有你这关系,我要有这关系,这次正式员工还会轮到你吗?”
覃缓抱着书,很轻地笑了笑。
“江须昂是不是我的新对象我不知道,但是你两年才学习这点儿知识……”她虚虚敛眉,伸出食指朝她左右摇晃,“只能说明你不太行,效率实在太低下。”
薛柠:?
“你看看好了,”覃缓笑道,“你两年学习的东西,我三个月一定比你学得更精。”
大话已经发出去了,覃缓自然是言出必行的人。
从半夜开始背诵专业书,一看时间凌晨3点,她打着呵欠,心想明天的早起一定盯着黑眼圈。
周一的例会照样安排了一周的工作,江须昂说一月后领导将来安全检查,大家工作的同时,每天得抽出半个小时整理现场仪器和打扫卫生。
覃缓举了手:“我每天可以多一小时,我的工作比他们都少。”
队员噢噢直叫,眼中闪过的都是“没白疼你”的目光。
薛宇嗤了一声:“你知道怎么整理吗你就在自告奋勇?”
“行。”江须昂说,“我可以教你。”
覃缓洋洋得意地耸肩。
这一周,覃缓不仅每天学习到深夜两点,起床后跟着江队前往现场认识了所有管道、仪器、流程,将书本上的知识一点一点落实在实际上。
脚伤全部愈合,预示着这是一个全新的她,一个伤口愈合的、更加坚强的她。
“江队,为什么这里需要安装两个阀门呢?”
“因为这边压力高一点,为了保护安全。”
她恍然大悟,埋头做笔记。
江须昂垂眉看着她,年轻的女人将长发全部束在脑后的安全帽中,虽然素颜依旧漂亮,但比之刚来的时候,变得更加自由和简单了。
这原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认识覃缓时,在覃江两家人的一次聚会上,他坐在隔壁一桌,听见覃公主吐槽说这个菜实在太辣了不符合她的习惯,又抱怨空调对着她吹,太凉。
当厨师和服务员满足了她的需求,覃公主却没了胃口,接了朋友电话,也不顾覃建国生气的语气,大摇大摆,转身离开。
一身华贵的妆容,气质决然。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和覃缓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