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的沈知宜却只是安安静静地，什么话也没有说话，只抱着她怀里脏的快看不清样子的洋娃娃，就那样目光定定的、带着点好奇、打量和不解的看着自己。
    “陶陶。”韩韵白近乎慌张的甩开了沈黎雅的手，上前一把抱住沈知宜，“我们先回家。”
    那天被韩韵白挣开手后，沈黎雅也知道沈知宜的身份。
    原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被送回孤儿院。
    但并没有。
    三天后，沈知宜换上了新的裙子，头发也被韩韵白重新扎成好看的辫子，怀里依旧抱着那只脏兮兮的洋娃娃，然后被沈丛山送上车离开。
    沈黎雅不解了。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被送走的不应该是她这样……鸠占鹊巢的人吗？
    为什么会是沈知宜？
    那天沈丛山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司忙工作，但韩韵白却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当时刚刚上大学的沈瑾寒赶回家，晚上跟沈丛山爆发激烈争吵。
    之后，沈知宜每年暑假都会被接回家，但也只是短住一段时间，随后又被送走。
    直到去年，沈知宜才因为跟宋时琛联姻的事情，被接回来。
    从思绪里回缓过来，已经到了沈知宜家楼下。
    沈知宜说了句谢谢，推开车门下车。
    沈黎雅抿唇，也跟着推开们一起下去，“姐……”
    沈黎雅叫住她。
    沈知宜动作顿住，转身视线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黎雅手掌心攥紧几分，视线对上沈知宜的眼睛，哑声开口，“我跟宋时琛不会在一起的。”
    沈知宜笑了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路两边灯光昏黄，她神色温和平静，带着一股淡淡地疏离和不关己。
    沈黎雅被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为哪一件事说的对不起。
    沈知宜笑了下，“我以为宋时琛已经跟你说过了，退婚的事情我也想，我并不想嫁给他。”
    沈黎雅抬头看着她。
    沈知宜微笑着继续说，“所以你不用跟道歉。”她顿了顿，“不管是为什么道歉。”
    沈黎雅怔住，喉咙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沈知宜神色淡淡，看了眼时间，看着她，“很晚了，早点回家吧，妈妈会担心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沈黎雅站在楼道下，不知道想什么，一直等她身影消失不见，两侧声控灯也熄灭后才上车离开。
    第二天一早，沈瑾寒安排司机过来接沈知宜回的家。
    可能因为沈瑾寒提前知会过，难得到家的时候沈丛山也在。
    每次沈知宜回来韩韵白都会很开心，早早就让厨房那边备好沈知宜爱吃的东西。
    “小宜，快过来。”
    沈知宜刚进客厅就被韩韵白拉过去，“上次逛街看见的，给你和雅雅一人买了一只。”
    沈黎雅坐在韩韵白旁边的沙发上，抬眸看了她一眼。
    沈知宜被拉着在另一边坐下，韩韵白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两条手链，很漂亮。
    两条手链一摸一样。
    沈黎雅看了沈知宜一眼，没有说话。
    沈知宜视线落在两条手链上，弯了下唇角，“谢谢妈妈，很漂亮。”
    韩韵白高兴的笑了笑，抓着她的手，给她戴上，
    “真好看。”
    韩韵白拿起另一条，“雅雅。”
    沈黎雅伸手，韩韵白捏了捏她的手腕，小声嘟囔，“是不是最近在学校又在减肥，骨头都硌人。”
    沈黎雅抿唇，下意识抬眸看了沈知宜一眼，声音很低，“没有。”
    沈知宜端起桌上茶杯喝茶，视线淡淡，没有看他们这边。
    厨房那边饭菜很快做好。
    韩韵白上楼去书房喊沈丛山和沈瑾寒下楼吃饭。
    沈丛山平常忙着公司那边的事情，平常很少回家，跟沈知宜见面时间更是少。
    饭菜摆上桌，韩韵白又叫人去酒窖拿了一瓶红酒上来。
    沈丛山话不多，餐桌上问了几句沈瑾寒公司的事情，但没说多少就被韩韵白打断。
    “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再说公司的事情直接滚出去啊。”
    韩韵白跟沈丛山是大学同学，婚后就直接当全职太太了，夫妻感情一直不错，韩韵白性格这么多年也几乎没怎么变过，还是跟大学时候谈恋爱差不多。
    沈丛山虽然严肃不苟言笑，但对韩韵白一直很好。
    韩韵白说了后沈丛山也没再谈工作，喝了几口汤后跟也说起家常，
    “小宜古董店那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扩展一下，开几个分店？”
    “有几个认识的你们古董行业的叔叔，下次吃饭一起去见见。”
    沈知宜认真吃饭，对沈丛山说的这些只是婉拒。
    沈丛山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爸妈。”
    沈瑾寒开口，打断话，“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沈知宜手指紧了紧，抬眸看向沈瑾寒。
    沈瑾寒看她一眼，眼神安抚，面不改色开口，
    “陶陶跟宋家的婚事，我已经跟宋家那边退婚了。”
    “什么？”韩韵白最先开口，手中的银叉掉到桌面上，有些不安的看向沈丛山。
    沈丛山动作顿了下，面上没什么表现，只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碗筷，平静抬眸，看向沈瑾寒，
    “什么时候的事？”
    沈瑾寒口吻平静，“昨天下午。”
    “啪——”一声，沈丛山重重拍桌，跟前的瓷碗震动摔落到地上砸成碎片。
    “沈瑾寒，你长本事了！”
    沈丛山面色难看，胸口剧烈起伏，“宋家的联姻是你说退就退的，你以为你是谁！”
    韩韵白吓得立刻上前，“丛山……你别激动，血压……”
    沈黎雅在一旁低头。
    沈知宜面色平静，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没有说话。
    沈瑾寒扶了下眼镜，从容道，
    “跟宋家的合作不会有任何影响，即使有影响，我也能保证解决。”
    沈丛山喝完韩韵白递过来的茶，又啪一下砸碎茶杯，
    “这是你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跟宋家的联姻你以为只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沈瑾寒抿紧唇瓣，终于抬眸，镜片下眼神冷冽，“爸，您的意思是打算卖女儿是吗？并且嫌养女不够，还非得卖亲女儿？”
    这话算是直接撕破这半年来所有踌躇不前的和平假象，血淋淋的事实。
    沈丛山直接起身，一巴掌狠狠抽过去。
    韩韵白没拦住，看着这闹的场面，直接捂住嘴哭出来。
    一巴掌力度不轻，沈瑾寒眼镜被打碎摔到地上，但依旧没有妥协的意思，只擦了下嘴角的血丝，冷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余地。”
    沈丛山没说话，只眼神冽冽的盯着自己的亲儿子。
    “我没打算嫁过。”
    一旁一直安静的沈知宜忽然开口。
    她起身，面色平静到仿佛局外人一般，只目光清冽的看着对面的沈丛山。
    沈丛山缓慢的转头看着她，拧起眉毛，仿佛不太明白。
    韩韵白上前拉她，“小宜，你别说话。”
    沈知宜温和但坚定的拿开韩韵白的手，看向沈丛山，语气平静，
    “爸爸，我不会跟宋时琛的结婚的。我有喜欢的人。”
    “如果结婚，只会是他。”
    沈丛山皱眉看着她，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沈瑾寒微微侧眸，表情变了变。
    沈知宜说完，没有再继续留下吃饭的打算，直接起身，拿起包，出门离开。
    没有叫司机送她回去，沈知宜直接叫了一辆车。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并不是很想回古董店那边。
    现在，她想见宋砚南。
    非常迫切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