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是“处理”两个字。
陈紫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不带脏字但是把他曾经的妈宝事迹桩桩件件都数落了一遍,“你这样你妈都没把你处理了,你凭什么要处理我的孩子,你算哪坨鸟屎?”
骂完她就挂了电话,把贺知翔拉黑了。
她原本不想和贺知翔把关系搞得那么僵的,毕竟在一起了两年,和平分手当个朋友也好。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瞎了,怎么会觉得贺知翔人挺好的。
感情上她属于慢热型,细水流长越处越爱的那种,她看着陆匀一腔热血地追求自己,就好像能预见未来的某天色衰爱弛时,他抽身离开,而她却越陷越深的情形。
所以她选择早一点掐灭可能燎原的火星,给彼此安全距离,做一对互惠共赢的利益伙伴。
陆匀感觉自己是被贺知翔无辜牵连了,他在她的沉默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但陈紫又说:“他是他,你是你。”
陆匀点头:“对呀,他是他,我是我,我要怎么做,要喜欢谁,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紫:“那我拒绝你喜欢我也是我的选择,你的喜欢让我不舒服了明白吗?我都说这么清楚了,我希望我们保持界限,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袋有问题,听不懂吗?”
话赶话的,越说越冲。
陆匀气鼓鼓地说:“你激素乱了心情不好,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但是我跟你说,我生气了。”
他说完,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陈紫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叹了口气,这就是……
她还没感慨完,他突然停住,高大的身影有点僵硬地转身,又朝着陈紫的车走回来。
陆匀敲敲车门,语气生硬地让她下车:“前面有滩水,地库灯光太暗了,我怕你摔跤,你跟我一起上去。”
陈紫被他震住,“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走,果然在通往电梯间的路上看到一大滩水。
他俩一起上???电梯,陆匀到一楼就出去了,走之前强调了一句:“喂,我真的生气了。”
本来陈紫觉得他俩应该到此为止了,但他这么去而复返外加傲娇宣言,又让她觉得他俩好像没完。
接下来几天陆匀没联系她,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他本来就是挺暴躁的一只白羊,自尊心被陈紫一再揉搓……
他要生气!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生气!
就在他一边生气一边等陈紫来找他的时候,先等来了盛夏的电话。
盛夏说她有项目需要赶去北城,近期没法回江市:“小帅哥,你能不能陪陈紫去做个大排畸?”
陆匀睡午觉睡得迷糊:“大盘鸡?什么大盘鸡?”
盛夏“噗嗤”一声:“大排畸,就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检查,应该是正月十六那天做,你有时间吗?”
陆匀:“哦哦,我有时间,我知道了。”
他这边答应了,可陈紫那边并没有打算找他帮忙。反正有司机接送,去到医院那边服务也很好,之前盛夏陪着也基本是在外面等候。
但陆匀还是来了。
他戴着大墨镜,很酷,在陈紫下楼之前先坐上了等在楼下的车,司机老王以为他们想要自己去,正犹豫要不要下车让位的时候,陆匀阻止他:“你开吧,我怕一会儿我们打起来。”
说完,他从兜里拿了根棒棒糖出来,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冷静一下。
陈紫见到陆匀的时候有点意外,盛夏和她说过这事,但她以为自己不找他,他不会过来。
虽然来了,不过好像挺倔强,头一直看窗外。
陈紫这几天在公司疲于应付总部的询问和适应新场地,她公布怀孕这事以后还是遇到了一些来自上层的质疑,被担心精力跟不上压力,被沟通是否需要南茜暂时代为管理。
“最近很忙。”她的开场白,似乎是想缓和气氛,解释为什么没联系他。
陆匀:“哦,我最近也很忙。”
陈紫透过墨镜看他眼睛:“你没休息好吗?有黑眼圈?为什么在车里还要戴墨镜?”
陆匀拽拽的:“管好你自己。”
从前都是他贴上来围着她转,现在他傲娇了,她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了。
索性沉默。
沉默着,就听见陆匀“哼”了一声。
陈紫扭头看他,他抬手把墨镜摘了,挂在领口,别别扭扭地说:“既然这样,我原谅你了。”
既然哪样?
她刚才说话了吗?
他是不是幻听了?
他说完,还是不高兴,也没再跟她聊天。
只是陪她进医院以后,会在必要的时候说几句话,比如“看台阶”“在哪里签到”“我能不能跟进去”。
他每次开口,陈紫都会看他一下,好像他会说话是什么很新鲜的事似的。
两个人之间的那点不愉快,似乎也伴着这一句一句的问话被排空,又恢复如常。
陈紫躺在超声室的床上时心情很不错,她不可否认,再见到陆匀的感觉还挺开心的,跟谈不谈恋爱没关,就算是好朋友闹矛盾和好了也是会让人高兴的。
她还在走着神,看到对面大屏幕上的超声影像,虽然看不懂,但不妨碍她想象宝宝的样子。
b超医生很温柔,探头滑动的时候还会告诉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f1好像有点怕生哦,一直趴着挡着脸,看,这是脊柱,他不让看呢。”
陈紫听着医生的描述觉得好笑,她还没想好孩子的名字,暂时跟着报告喊左边肚皮的f1和右边肚皮的f2。
大排畸的时间比以往做常规b超时间都长,医生一边操作一边跟助理说各项数据。中途,陈紫感觉医生的语气好像冷了一些,让她直觉不太舒服。
医生问她:“你这双胎是自然受孕吗?”
陈紫:“嗯是的。”
医生又问:“之前有吃促排卵的药吗?”
陈紫摇头,身下垫着的塑料垫子唰唰作响,她反问:“是宝宝有什么不好吗?”
医生神色凝重,把探头放回去,用干净纸巾盖住她的肚子,“目前只看清一个,另一个趴着看不到,但是f2的唇部两侧各有3毫米的不连续,就是双侧唇裂,不排除腭裂可能性。”
陈紫的心猛地一沉,但看起来还算镇定,“那现在要怎么办,有治疗办法吗?”
医生扶了她一把,让她坐起来,“你家属有陪你过来吗?可能需要你们商量一下孩子的取舍,然后要给你们转院到江妇幼的胎儿医学组做产前诊断,我们院没有这个手术资格。”
这件事并不需要和别人商量,她自己可以全权做主。
但她还是把陆匀叫过来了,不为别的,实在是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怕遗漏了医生说的重要信息。
陆匀一脸懵逼地跟在陈紫身边,他收起所有的小情绪,一只手环抱着陈紫,轻轻摩挲她的胳膊安慰她:“别怕啊,我陪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陆匀找占星大师算姻缘。
大师眯眼:啧啧啧,处女和白羊?不行不行不行,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陆匀一拳锤扁一个易拉罐:不准,重算。
大师一哆嗦:她上升狮子啊,可以的可以的,你们一见钟情天生一对火花四射!
陆匀点头:这次算的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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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陆匀和陈紫从医院离开,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老王以为俩人还在闹别扭,还劝了一句:“怀孕的时候,小朋友在肚子里也是能听见大人说话的哈,可别吵架。”
这么一句话,忽然让在医院还一直冷静和医生确认后续流程的陈紫被击中,无声地哭起来。
陆匀从车窗的反光里看到她的满脸泪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停地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一包纸巾用完了也没能擦干。
老王也被吓到了,不再多话,加快速度把人送回家,看着陆匀和陈紫一起下车并肩同行。
到家的时候陈紫已经又平静了,她去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看到陆匀还没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陈紫没和他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也只是看起来平静而已,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她坐到桌边,取下平板开始搜索相关的问题,陆匀也跟着坐过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手。
他刚才已经搜过了,胎儿的结构性异常原因有很多,唇腭裂不一定是因为遗传因素,但唇腭裂的患者大概率会遗传给下一代。
陈紫现在在看的他都看过了,所以他有点担心她的情绪。
在她看到一张患儿照片的时候,突然停住,跟陆匀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我生了三个孩子,一个是很可爱笑得很开心的宝宝,光溜溜没穿衣服要抱抱;一个是个背影我没看清;还有一个,是个鼻子像猩猩似的很大很奇怪的男人,他表情看起来很阴翳,我说我不是怀了双胞胎吗,怎么有三个,他跟我说他是胎盘变的。”
她说着,自己觉得有点好笑,但又笑不出来,手指触着平板,“这是我第一次做胎梦,那个鼻子就像这个小孩似的。”
陆匀“啪”地把平板电脑扣过去,不让她看了,“明天我们去江妇幼看那个什么胎儿诊断,确认了再说,说不定这个小孩只是发育的慢一点,嘴巴还没长好呢,听听专家怎么说,私立医院还是不行,就会骗钱让你充卡,遇到屁大点事就解决不了。好了你该去睡午觉了,我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醒了再吃。”
徐阿姨正在厨房里站着擦台子,她饭菜早都做好了,想着陈紫一回来就要吃饭的,结果看他们的神情不太好,没让摆饭。
陆匀进厨房,跟她说再炖个牛肉粥,陈紫没胃口。
徐阿姨现在知道陆匀是孩子爸爸了,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住这里,但也不多嘴。
只是关系到陈紫的身体,她才问了一下:“是检查有什么问题吗?”
陆匀也没瞒阿姨:“有一胎是兔唇。”
徐阿姨大惊失色:“哎哟哟老天爷!怎么这样啊!另一个呢?”
陆匀摇头:“另一个没看清,一直趴着挡着脸。”
医生说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但双胞胎基因是完全一样的,一胎不健康的话另一个或许也会有问题。
徐阿姨皱着眉头打开冰箱拿食材煮粥,只觉得这家里的空气好像无比压抑,压得人不敢呼吸。
陆匀这晚没回公寓,他怕陈紫晚上出点什么事找不到人。
陈紫已经跟几个医生朋友电话咨询过了,答复都差不多,也明确大排畸阶段如果嘴唇还没长好就不会再改变了,而且唇裂手术美容还算简单,腭裂就比较严重,新生儿进食都成困难,未来开口说话也可能有阻碍,发音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