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大恩不言谢!”
陆雨竹自知理亏, 刚进试衣间就双手合十, 诚意十足地让店员给洛诗奉上咖啡。
“让学姐受苦了, 这是您最爱喝的瑰夏, 我让咖啡师为您亲自做的,您尝尝还合不合胃口?”
坐在沙发扶手上的方琼笑道:
“这几个月,我可算见识了这群人的见风使舵的本事,怎么样洛小姐——哦不,应该说是傅太太,听说在钟心宜在圈内作威作福之前,京海名媛圈可都是看你的眼色,傅太太打算什么时候拿回你失去的东西?”
听到这种明显打趣的玩笑话,洛诗接过咖啡,失笑:
“算了吧,我没兴趣跟小女孩扯头花。”
陆雨竹正示意店员拉来一排新款样衣,一边给两人挑选试穿,一边附和:
“就是,我学姐可是纽约艺术圈知名画家,还坐拥一间画廊,事业已经甩他们八条街了,都不是一个档次……对了,学姐你的画廊最近怎么样?之前我还听人说你们画廊的当红画家跟你们解约了?”
郑觅的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洛诗简单地跟陆雨竹提了几句。
去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方琼隔着帘子道:
“那种做事不上台面不守规矩的人,解约就解约了,让你老公给你投点资,分分钟找来比她强几十倍的名画家镇场子。”
陆雨竹:“确实,外面那些人,我一开始倒贴钱送礼物都不搭理我,一听说你要来,全都主动找上门,学姐你老公好像确实有点东西,有他养着你,你是不是就可以专心画画了?好久都没见你出新作了呢。”
闻言,洛诗秀致的细眉轻蹙了一下。
洛诗手中瓷杯与碟子轻碰,随口道:
“我不缺钱,为什么需要别人养着我。”
对镜自揽的方琼回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有点太独立了?相信我阿诗,你这张脸对男人撒个娇,绝对无往不利,要天上的星星都没人会拒绝。”
洛诗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方琼和陆雨竹都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不明白那种有一天醒来,所依靠的一切都被颠覆的感觉。
人只要被丢弃一次,便很难再找回那种无忧无虑的安全感。
当日开业酒会结束之后,洛诗和其他参加开业礼的一众圈内人都发了朋友圈,以示支持。
而鲜少发照片的洛诗,更是难得po了一张自己身穿品牌定制礼服的照片,一米七的窈窕身形兼具优雅如天鹅的仪态,并不比专业模特差,当即就有不少人问她品牌名字。
洛诗的朋友圈人脉极广,全都是高定目标用户,一条朋友圈就给陆雨竹剩下了一大笔广告费。
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凑巧。
洛诗在各个社交平台发完照片后,没过十分钟,钟心宜就发了一条自己在dior试穿高定的朋友圈,文案上写:
[试穿仙女小裙子~虽然平时也支持一些小众品牌,但还是大牌高定最合我心意啦]
京海有钱人的圈子就这么大,钟心宜这条朋友圈一出,不少圈内人都嗅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儿。
他们这个圈子里,世俗意义上的有钱人很多。
但有钱人之上有更有钱的,贵人头顶还有极贵的,大家阶层分明,小虾米一圈一圈围着大咖,大咖享受自己圈子里的绝对优待,彼此王不见王。
偏偏那日洛家宴会上,钟心宜打破了这个规矩,主动挑衅了洛诗。
而洛诗也不是人人揉搓的圆子,当着那么多人说看见她未婚夫出轨,让钟心宜丢了好大的人。
这梁子就结下了。
“……心宜,你这样时不时有点太针锋相对了啊?”
dior店内,看着钟心宜刚发完的朋友圈,陪她一起来试高定的小跟班一号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小跟班二号附和:“她在艺术圈人脉挺广的,之前在纽约发展,还有好多明星买过她的画……而且现在还和深蓝科技的总裁结婚了诶。”
后面那句尤为要紧,咬字都重了几分。
正翻看手机,检查有没有熟人去参加洛诗那个破开业酒会的钟心宜冷冷扫来一眼。
小跟班三号审时度势,立马开口:
“说得像谁没点人脉似的,谁不知道外国富豪买画只是用来避税?真当自己是什么大艺术家啊?而且深蓝科技的总裁……要不是她横插一脚,还说不定是谁的老公呢。”
说到这个,钟心宜胸口的气就更闷几分。
她舅舅是深蓝科技的董事,以前时不时就在她耳边赞叹那位年轻的科技新贵多有魄力,投资眼光又有多好,还说要找个机会给他们牵牵线,要是能和他结亲,钟家绝对能更上一个台阶。
钟心宜从前从来不在意。
直到那天洛家晚宴,她第一次见到了洛诗,也见到了那位差点要被舅舅介绍给自己的科技新贵。
和她交往过的那些仗着家族势力花天酒地的豪门子弟,又或是醉心事业样貌平平的无趣男人截然不同。
钟心宜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别的女孩手里的漂亮玩具。
但拥有这个漂亮玩具的,偏偏是她之前就有耳闻,却从来没有正面打过交道的洛诗。
洛诗。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据说在钟家来京海发展之前,圈子里的人都戏称洛诗是京海市的一颗明珠。
比洛家有钱的名门多,比洛诗有才华的女孩多,但像她那样,既姝色惊人,又在绘画上有惊人天赋,年纪轻轻就被国内外的大画廊认可,这样的名媛淑女真是屈指可数。
钟心宜在社交场上,偶尔也会有瞧不惯她的人,背地里总会提起洛诗,说她就算现在风头正劲,也比不上洛诗的一半。
长久下来,除非是菩萨下凡,否则谁能看得惯这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多得是,谁稀罕。”
钟大小姐嘴硬地否认了自己对傅予深的那点好感,随口道:
“更何况我看深蓝科技也不怎么样,听我舅舅说,搞不好都要被行业内的巨无霸吞掉了,洛诗要是嫁进豪门没两天,豪门就破产了,那才好笑。”
几个小跟班都嘴上附和,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怎么可能,现在年轻人谁没几个深蓝的电子产品?这要是能破产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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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诗以前一直觉得,扯头花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和钟心宜那种不事生产的大小姐交际圈重合不多,为这种不熟悉的人分去精力根本不划算。
谁料钟心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一个巴掌也可以拍得响。
“……听说钟心宜跟整个京海圈子里那些少爷小姐都打过招呼了,她的黑名单上,一个是她那个出轨的未婚夫,另一个就是你,谁要是跟你们来往,那就别和她玩。”
方琼打电话来,原本是要恭喜伊甸画廊中标,拿下了华悦新航线的海上美术馆项目。
说到最后,还是提起了这个最近圈内最热闹的八卦。
“洛大小姐准备怎么应对?”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床上,洛诗正趴着看讲行政管理的网课。
网课看得她身心俱疲,嗓音倦懒地答:
“无聊。”
拉帮结派小团伙,她小学都不玩这种把戏了。
方琼也猜到了洛诗的反应,只是感叹了一句:
“……我也觉得挺无聊的,就是你那个小学妹可能有点伤心,有些小网红小明星什么的为了向钟心宜示好,把给她宣传的微博都删了,白送出去那么多礼物,亏死了。”
洛诗似是被这番话触动,不免有些心绪复杂。
陆雨竹的品牌对别人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服装品牌罢了,但对她而言,如果这个品牌没能做起来,她就要回去服从家里的安排嫁人。
高定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如果因为自己让陆雨竹受人排挤……
洛诗轻咬下唇,神色肃然几分。
思来想去,洛诗挂断方琼的电话后,又给远在海外的傅予深打去电话。
“难得接到你的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且一开头就是带着一丝冷意的讥笑。
“我还以为,就算我出差死在外面,你都不一定想得起来还有我这个丈夫呢。”
洛诗:“……”
“啧,说话。”
“倒打一耙,”洛诗轻哼了一声,反驳,“你不也没给我打吗?”
那是他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给他打。
傅予深不欲与她争执这个,问:
“有什么事?”
洛诗听到周围略有些嘈杂的声响,看了眼墙上时钟。
“这个点你还在外面?”
“嗯,有点应酬。”
洛诗见惯了一些商务应酬,难免浮想联翩:
“那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什么好事?”
傅予深听出她语气里略带醋意的试探,唇角微弯,将手机拿远了些,直接切换成视频通话,让洛诗看看这群在私人会所里喝得酩酊大醉的高管。
大部分都是男的,还有一位女中豪杰,正一手红酒杯一手话筒,对着总公司里一位年轻帅气的金发小鲜肉唱《纤夫的爱》。
洛诗看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放心,”傅予深的冷冽嗓音穿过喧嚣,抵达她耳畔,“既然已经收藏了最漂亮的那颗明珠,我为什么要看路边不值钱的石头?”
他语调缓缓,用最平静理智的语气说出这样缱绻暧昧的话语,令洛诗蓦然脸热。
“……我没有不信任你。”
洛诗没什么底气地岔开话题。
“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如果我和钟家的女儿以后起一些争执,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
傅予深瞥了一眼里面正在开庆功会的员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