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老乡,许母便格外觉得亲切,说自己在江城新区中学门口经营一家卤菜店,叮嘱她若是回江城可以去店里坐坐。
后又听闻梁倾家也在新区,更觉有缘,说罢还将店里的电话正儿八经地写了下来,递给梁倾。
到底萍水相逢,多谈显得刻意。
梁倾起身告辞,许冉冉也不留她,平淡地对她点头微笑。
梁倾退出病房去,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那屋子里装满了故事。
她可以确定了—— 许冉冉就是几年前江城ktv里在她被下药时,给她解围的‘公主’。
好奇别人的人生总归是种不克制,何况在那样的地方的际遇,大概她也不愿再提起。
若不是那夜在走廊恰巧拾到她的手帕,梁倾也不会登门打扰。她将这手帕看作某种启示,是给她机缘来好好道别。
梁倾回了姚南佳的病房帮忙。姚南佳前呼后拥总算收拾妥当,手续办齐,一行五六人上了电梯,后脚有个小护士追上来,问:“哪一位是梁女士?”
梁倾拦住电梯,道:“我是。”
“可算赶上了。许女士要我把这个给你。”
小护士说着将一只黄玫瑰递到了梁倾手中。玫瑰的刺已削平,方才那豆绿色的手帕正缠绕其上。
作者有话说:
我怎么这么喜欢看小周吃瘪呢!
这章太瘦了,当时可能划分章节的时候没弄好。所以今天有两更哈!
第56章 跨年
此后三个月, 日子平淡。
与周岭泉不再有交集。
往冬天去,工作比起南城时繁忙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林慕茹病情较之前有所改善,梁倾因此回江城探望得也更加勤快。
转眼就是元旦。恰逢陆析出差, 几人约好在姚南佳家中跨年。
林小瑶和梁行舟也来了, 只是两人坐到八九点便要和朋友汇合庆祝。林小瑶去世贸天阶倒数,梁行舟有朋友回国,去国贸附近的ktv, 方向大致相同。
世贸天阶年年都是人挤人,林小瑶要去凑热闹, 梁倾自然也拦不住, 只在门口多叮嘱几句, 又问梁行舟能不能先把林小瑶送到再走。
梁行舟答应下来。林小瑶抗议无效。
“你这操心程度快赶上当她妈了。”何楚悦打趣道。
梁倾从阳台上往下看,看两团黑影,一高一矮,隔着些距离, 慢慢走出小区。矮一些的那个, 去踩高个儿的影子, 幼稚极了。
姚南佳刚将孩子哄睡了, 从房间往外走,问,“说小瑶呢?”
“她父母也都不是这种个性的人,不知道为啥她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哪儿有热闹她往哪儿凑。我怕她吃亏。”
“多好。多讨人喜欢。”
姚南佳也坐下道:“说起讨人喜欢... 你们觉不觉得行舟有点儿喜欢小瑶。”
“what,why, how?”何楚悦瞪眼。
“怎么不能。”
“他们不是亲戚么?”
“他们算是哪门子亲戚。何楚悦你真是谈恋爱谈得脑子都没了。”
她们两人斗嘴, 梁倾在一边陷入沉思。
“不过可能也是我荷尔蒙过剩, 想多了。阿倾你别担心。”
姚南佳见她神色凝重, 出言安慰。
“对哇。而且我看行舟这孩子靠谱。他俩个性还挺互补。”何楚悦说。
“只是他们这关系也太复杂了, 虽说不是血亲,但到底有点麻烦。而且你是不知道梁行舟那个妈...” 梁倾苦笑。
“行了,你又瞎操心。我看这事儿也是八字没一撇,林小瑶自己都还没察觉。”
梁倾讷讷应几句,这话题就算翻过篇去。她起身进厨房洗漱,见冰箱上新添了许多姚南佳给孩子拍的照片,便一张一张看过去。
余光无意间带到许久之前她与周岭泉的合影。
正好是一年前的此时,他们手中还戴着橡胶手套,拿着盘子,表情都有些傻楞楞的。那天他们在这里,也说过些调情的话,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但不可避地记起那种隐秘的刺激感。竟是一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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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同庆祝,其实也少了些少女时代的闹腾。三人只是松散聊着天,电视里热热闹闹播着跨年演唱会,一半的明星都已经不认得了。
将近十二点,何楚悦借了书房与男友视频。
不多时出来个打扮颇为前卫热辣的唱跳女歌手,是港城人,叫谢恺彤,去年参加某个歌唱类选秀节目红的。长相打扮都很洋气,欧美风,厚刘海,高马尾,一双眼睛很大,点缀着亮钻,猫儿似的。
姚南佳道:“咦,这姑娘我在饭桌上还还见过一次。小陆爸妈和她爸妈是当年一起去南边做生意的。她家刚开始做日化用品的,后来又转型电子芯片,做的很大。诶,我还记得她家好像跟周岭泉家沾亲带故的。总之,她当初出道也是家里使劲儿砸了钱的。不过这姑娘确实适合吃这口饭,脸巴掌小,性格也挺好,真人私下里没有那么闹腾。”
她这么一说,梁倾才想起来,港城那夜的club里,她远远隔着人群也看到过这姑娘一眼。
“说到港城,我那天本还说,元旦也邀周岭泉来家里小聚,宝宝百天宴他送了那么大的红包,还没好好跟他道谢。结果前两天陆析说,他家里出了点事情,他上周回了港城。北城这边这一大摊子都停了下来。”
“什么事儿?”梁倾轻轻皱眉。
“说是周启泓深夜送了医院,好像是脑溢血。还没见报,估计也是一直压着。”
“是么。他这两头都得顾着,挺惨的。”梁倾想起拼拼凑凑已得知的周家种种,想他这时回去当然也不是尽孝床前那么简单。
“你这话叫楚楚听了,她肯定会说,你怎么还跟资本家共情。”
“没事儿。她对帅哥总是有几分同情的。”
两人笑。梁倾软绵绵地倒在靠枕上,叫姚南佳看不到她的脸。
“陆析说,周启泓入院了小一周,周绪涟还未现身过医院。看来父子关系也是差到冰点。说来这个周启泓也是个冷血人物。当年经济危机,若不是周绪涟回到港城,借汪家的力抬了周家一把,新宏邦哪里还有这十年的风光。如今可好,看大儿子不好掌控,又要扶二儿子上台做棋子。想当年,周绪涟为了新宏邦,把本来都订婚了的未婚妻撇在柏林,据说后来再在一起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他妻子我见过,学医的,江浙人,家里不是什么显赫背景,是与他学生时代在欧洲的时候在一起的,人特别好,那时候看我怀孕了,还给我寄了各种维生素,写了小纸条,教我怎么服用搭配。”
她顿了顿又说:“阿倾,周岭泉那样的家庭,若是真跟他在一块儿,周旋其中,会很辛苦。”
姚南佳是多么机敏的人,也许很久之前就看出了端倪,又或许是周岭泉那头透露给了陆析。
梁倾懒得去猜,她知道南佳会为她保密。
且南佳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再无联系。
电视里还在劲歌热舞,欢呼声如潮,零点即将到来。
她觉得那热闹像是储存在铁罐子里的饼干,受了潮,不再干脆。
去年此时,她正与周岭泉相拥,在酒店里,心灵疏远,但拥有肉/体的饱胀感,与节日相称。那时才是最纯粹的时候。
轻盈的。除了肉/体的排他,没有心灵的契约关系 —— 梁倾对他们曾经的关系注解本是如此。
那许多的夜里,她并不去深究感情的端倪,只是纵容他将她的眼睛捂在手心,一次又一次,他们将彼此占领…
为何人总要去求感情的久长呢,分明在那些瞬间里他们最相爱。
不一会儿,何楚悦甜甜蜜蜜地从书房出来,三人互道新年快乐,又是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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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照例是所里最忙碌的时间段。今年这忙碌中有一些不寻常便是,jess频繁不见踪影,她并没有请假,工作都是远程完成。
kc虽效仿国外,尝试推进灵活工作制,但合伙人对这种工作制度的接受程度不一,且对于低年级律师来说,有些工作当面与高年级律师交流效率更高,因此一直不成文。
梁倾有一日途径茶水间,还听到过hr的小头头正与某一合伙人交谈,隐约能听到jess的名字。
不过她无意听墙角,没有多逗留。
加班至九点多,杨峥南照例来找她闲聊。
这些日子与他合作久了,梁倾愈发欣赏他身上那种松弛的态度,只要不是有项目当夜就要交割,他便总会在加班间隙拖着梁倾下楼散个步,或只是去楼下看个夜景。
总之暂时走出办公区。
春节将至,自然说到过年安排。杨峥南说过年要与父母去新加坡旅游,问梁倾需不需要带什么,听说樟宜机场免税店十分划算。
梁倾笑言,现在暂时想不到,你等我过两天给你开个单子。
两人裹着棉袄绕着大楼绕圈。
北城冬日凌凌,难得没有刮大风,楼宇的灯光更给这种寒冷增添冷静的气质。街道已换上了春节的灯饰,冷静的红和绿,像在给某种高潮埋下伏笔。
梁倾打了个寒噤。
“你说jess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可真不像她。”
“可能就是家中有事儿。怎么说?”
“今天高par把我喊过去,丢给我一份文件要我改,那意思就是那份文件是jess做的,质量他不满意。mark那人你也懂的,之前他是最爱找jess干活儿的。”
“对了,话说,你知不知道,jess她竟然结婚了。”
“天,这我是真不知道。之前在饭桌上,偶尔合伙人问起来,她也没提过。”
杨峥南耸肩,道:“也是巧,我那天和几个大学同学在这块儿吃饭,碰巧遇到了她和她丈夫,迎头撞上的,也不好不打招呼。”
梁倾说:“虽然她人有时候有点儿难打交道,不过她工作能力一直很强,而且看得出她也是拼命想做好的。希望别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是,感觉律所这种地儿,向来是你不行就有别人能顶上的... 况且她拿的是global pay,律所不养闲人... 好在马上要过年了,希望她过完年之后就能正常回来上班。”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两人自然又说到所里其他同事的婚恋情况,末了自然谈及己身。两人这几个月亲近不少,说这些时也不必过于礼貌保守。
梁倾对去年球场见到的那个黄帽子女孩颇有些好感,念念不忘,揶揄了杨峥南许多次,都被他以大学学妹揭了过去。
前几周杨峥南生日,在办公室里收到匿名蛋糕,明显是偏小女生的审美,裸奶油底,上面的翻糖小人穿着篮球服灌篮,神态惟妙惟肖。
同事们自然一阵打趣。
“那天那蛋糕,也是那姑娘送的吧。”梁倾一猜便知。
“是。”杨峥南脸上颇有些苦恼。
“吃人家嘴短,我必须得说一句,那姑娘可真讨人喜欢。你这人,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
“哎,梁倾姐,停停停,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梁倾会看眼色,赶忙道,“行行行,”又补一句,“你去新加坡玩儿,大小给人家带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