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州点头,“刘阿姨好。”
“诶!”
时溪抿嘴偷笑,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她抱着顾延州的胳膊,轻声道:“刘阿姨是这条街的‘话筒’,凡事只要经过她的嘴那么一传,连隔壁那条街的人都会知道。”
顾延州沉默一阵,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问:“这么喜欢我。”
“......”她轻哼。
“嗯?”顾延州双手拿着东西不方便,于是用额头撞了撞她,“想让两条街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我?”
“走啦走啦。”
时家就是一个普通家庭。
时母已经退休,日常工作就是捣鼓家里的肠粉生意,时父还在附近的事务所上班,随着经验和年龄的增长,他的级别也越来越高,差不多能在退休前就能坐上合伙人的位置。
楼层还是老式的楼梯,前两年才刚装上电梯,要用磁扣才能开门。
当年要装电梯的时候,物业向业主们收取安装费,每户大几千元。
时母心疼钱,死活不同意,硬是说习惯了楼梯不喜欢电梯,觉得不安全,倒不如活动活动手脚有利于身体健康,有这大几千块花,还不如去给时溪买件保暖的衣服。
后来时溪和时父瞒着她交了钱,还把时母心疼了好一阵,现在倒是天天给女儿炫耀自己也是住电梯楼的人了。
几十年的老房子,楼内的墙面都很旧了,一些经过岁月沉淀的小广告陈旧发灰,上面的字早就看不见了。
时溪揪着顾延州的袖口从电梯里出来,两人站在804的门前,按了墙上的门铃。
没多久,屋内传来时父的声音:“是溪溪吗?溪溪回来了吗?”
时母催促道:“你去门口看看,我听着好像是她的声音。”
时溪干脆连钥匙都不用拿了,直接朝屋内的人喊道:“是我,爸,妈,我和小顾回来看你们了。”
屋门打开。
时父胸前吊着一个蓝色的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把沾了油渍的锅铲,厨房里传出了炒肉的香味,混了淡淡的葱花香。
时溪从上到下打量面前的时父,笑道:“爸爸,你今天怎么做饭啦?”
时父笑道:“哎呀,女儿回家,老爸肯定要亲自下厨迎接啊。”
鼻尖还闻到时母最拿手的老母鸡汤。
一眼望过去,时母捧着一碗鸡汤出来,金黄色的浓郁汤面,鸡胸肉和党参黄芪放在一起蒸煮,特别适合经常熬夜、气血不顺畅的人。
老妈还是很懂她的。
时父笑着打量旁边的顾延州。
男人一身西装斯文儒雅,肩宽腰窄大长腿,手腕上还佩戴着一只百达翡丽的手表,腰带品相不凡,完全是一副成功精英的模样。
顾延州站在门口喊:“伯父伯母好。”
时父原本是笑着的,看向顾延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板着脸,点头,“嗯。”
时溪嘴角憋着笑,连忙从顾延州手上接过礼物递给他们,“这是女儿和小顾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时父连忙将手上的锅铲放下,擦干净双手接过,“这么客气,过来还带礼物。”
时母从厨房里出来,催促他们:“你们赶紧换好鞋子,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时溪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顾延州面前,借着玄关处的视角遮挡,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爸呢,比较严肃,其实就是个外冷内热的闷骚男,你可别被他吓着。”
顾延州轻握住她的双肩,勾唇,“知道了。”
两人将礼物放在客厅,时母端来茶壶和茶杯放在他们面前,笑呵呵道:“来,小顾先喝点水,你们过来累坏了吧。”
时溪笑道:“妈,不累的,有司机送我们。”
时父闻声,抬眉瞅过来。
时母也瞄了眼顾延州,“时溪,你跟我过来,拿个果盘给小顾吃。”
时溪跟着来到厨房,听时母低声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中同桌啊?怎么看着变化了那么多?”
她笑问:“怎么啦?”
时母偷偷看着厨房外的人,“感觉小顾在高中时挺凶的,虽然是尖子生,也曾代表国家队参赛,但听说他脾气挺不好的,还弄哭过你们班上很多同学。”
“怎么现在看他现在温柔了不少,像变了个人似的。”
“溪溪,他真的对你好吗?”
时溪点头,“好,他对我是真的很好。而且你也在电视上看到了,顾延州将我的姓氏当成了公司的名字。”
时母轻念了一下:“时顾科技......是哦,他还将你放在前面。”
她笑道:“对吧对吧。”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能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吗?”时母不放心,“不过如果他真心对你好,倒也没事儿。”
母女俩在厨房里轻声念叨。
外面属于顾延州和时父的极限拉扯,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是不善攀谈的类型,同时沉默着,气氛就显得分外沉寂,像两头假寐的雄狮,都在偷偷观察着对方。
最后还是顾延州先开了口,嗓音低沉:“伯父,我听溪溪说,您最喜欢喝茶,所以我特意托人带了云南的金瓜贡茶给您,希望您喜欢。”
时父原本还是板着脸的,一听居然是金瓜贡茶,整个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真的是云南的?”
“嗯。”顾延州将一罐茶叶放在茶几上,努力学乖,“您看看。”
时溪捏着牙签吃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路过他们俩时伸手将桌上的茶叶拿起来,“啥玩意儿?老爸你又买茶叶。”
时父一把从她手上夺走茶叶,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他还板着脸严肃道:“这是小顾送的,别乱说,要是被你妈听到了,又要拿我是问。”
“哟。”她看向顾延州,“原来是你送哒。你怎么知道老爸喜欢喝茶?”
“......”
幸好时父正沉醉在他那光二两就要三十五万的宝贝茶叶中,没留意到他们的对话。
顾延州拉着时溪的手腕到旁边坐下,手掌紧紧地握住她,掌心对着掌心,互相紧贴对方的纹路,温度也互相传递。
他偷偷凑过来问她道:“伯父应该挺喜欢的吧?”
时溪看着时父的眉眼几乎舒展开来,连忙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小顾同学,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啊,我爸很难哄的。”
男人翘起一个臭屁的笑容,脸颊上的软肉微鼓,“做过功课。”
晚饭时,桌上的四菜一汤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屋子。四个人齐齐上桌吃饭,时母还一直抓着顾延州问问题。
时溪盯着时父收到天价礼物后那副高兴得都快上天的样子,心里更是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说要设几道阻碍考验顾延州,结果却成了最快被攻略的人。
时母倒是不显山不显水的,语气温和地边吃边问:“小顾啊,你喜欢我们溪溪什么呀?”
顾延州连忙捧碗接过夹来的鱼肉,很认真地回:“说不清楚,但我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了。”
时母舀了碗鱼汤给他,“噢?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我们高考后谈过第一段,但是她不喜欢我的性格,觉得我不是很乖,所以跟我分手了。”
没想到顾延州居然会跟时母说他们的事,时溪连忙凑过去,继续听他说话,还像个旁观者一样八卦问:“然后呢?”
“然后......”顾延州将一碗剥好的虾仁推到她面前,“你也知道了。”
时母盯着碗里剥好的虾仁,脸上也出现笑意。
时溪当着老妈的面,笑嘻嘻地将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不遮不掩问:“噢,后来乖了?”
“......嗯。”
时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舀汤的时候还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那个一罐茶叶就收买得眼睛都笑眯成缝的男人,“孩子她爸,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时父抱着茶叶,摇头,“我没什么可问的,小顾人挺好的。”
顾延州:“谢谢伯父。”
时父挺直上半身,继续板着脸,假装严肃道:“哎!叫什么伯父啊,你们都这样了。赶紧叫爸。”
时溪:“......”
顾延州:“......”
时母大惊,赶紧用力推推他的胳膊肘,“老时,矜持点。别吓坏了人家小顾,人家才第一天来。”
顾延州补上一句:“爸,妈。”
时母笑着应了声:“哎。”
时父继续板着脸,但面上明显柔和几分,“嗯。”
时溪之前还担心二老不接受顾延州,现在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他还挺上道,知道时父喜欢喝茶就买了茶叶,知道时母注重实用,所以给了张超市的现金券,面额没看见,但肯定不是什么小数目。
这些都是瞒着她提前准备的。
临走时,时溪回房间拿了几件衣服,被时母拉到一边问:“你有见过小顾的父母吗?”
她摇头,“还没,但是这个还要看他的想法。”
毕竟顾延州的家庭情况还挺复杂的。她不问,也对他的隐私保持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我看这孩子对你确实是真心的,应该也是因为你改变了挺多。”时母笑道,“我闺女真会调.教。”
时溪笑着摇摇头。
其实说不上来是不是调.教。
顾延州从前桀骜不羁,凶戾霸道,嘴又硬,也不肯对她说情话,服软。现在肯为她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已经足够体现他的真心了。
从家里出来时,整片天空都是沉沉的深蓝色,以前在南淮很少能看到星星,除非是万里无云的大晚上,偶尔几颗点缀,明月倒挂上空。
回到顾延州的小区楼下,时溪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身后的男人。
顾延州单手插着兜,垂下来的一只手上还挂着她送的黑色小皮筋,脸上的笑容温柔,目光也像是今晚星辰一样,点缀着点点碎光。
“顾延州。”她将双手笼到脸颊两边,脸上全是笑意,“你过了第一关啦!我爸妈很喜欢你!”
男人笑意更加灿烂,目光专注又深情,像一处漆黑深潭。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抬手招她过来。
小皮筋往手臂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