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虽然没有和傅聿碰面,但是我们每天都会讯息聊天、间暇时候也会通电话。但在这几天通话时,我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这些日子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我昨天晚上发烧了。」
因为这么一句话,我连犹豫也没有,问了他家地址后就出门。当我回神看着眼前的独栋别墅,我愣了好久。
现在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姑且不论距离远近,但就这样跑到这里,未免也太贸然了……
我低下头看了眼方才在路上买的东西。自从遇见了傅聿,我做了很多自己平常不会做、也没想过会做的事情。
但方才那句话,让担忧的情绪早已凌驾在任何理智之上了。
我收回思绪,按下了眼前的门铃。很快地,对讲机那头传来傅聿沙哑的声音。
「等我一下。」
语音落下后,没有多久,有人开了门,我抬起脸望向傅聿,「……你不是说你家没人?怎么戴着口罩?」
他掩着口鼻清了清喉咙,但吐出的声音仍旧低沉沙哑。
「我怕传染给你啊。」他微微一顿,「你上学期不是才感冒很久?」
我微微蹙起眉头,「那是因为我刚好碰上生理期才会这样。」
他稍微侧过身,我自然地从他身侧走过,我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探手抚上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容易发烧呢?」我忍不住叹息。
他耸了耸肩膀,眼神透露出无奈,「我习惯了。」
「……你一定是没有好好睡觉抵抗力才那么差。」我低喃。瞥见傅聿眉毛一挑,我乾咳了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举起手上提的食物,「我买了番茄蛋花粥,你刚刚不是说想吃」
他眼睛一亮,能从眉梢中看出他的喜悦。见状,我忍不住勾起唇瓣。
突地,他微微瞇起眼看向我,「如果我不是昨天发烧我一定──」说到这,他突然止住了声。
我奇怪地看向他,感到莫名其妙。
「讲话干么只讲一半?」
他清了清喉咙,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把外门关上后,便迈开脚步。我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来不及细想,见到他迈步,我也只好跟在后面。
一进屋内,傅聿就直接坐上沙发,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看出他的意思,我顿了下,缓步前进。到沙发前我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把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我慢动作地把盖子打开后,把汤匙递给了他。
「已经买一段时间了,应该不烫口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伸出手。我奇怪地晃了晃汤匙,「你怎么──」我话还来不及说完,傅聿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餵我。」
来不及说完的话被我吞回肚子哩,我被呛到一连咳了好几声。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拉下口罩,唇角一勾,脸上带有饶富兴味的笑意,「来到生病的男朋友家里,正常来说不是应该要有点什么发展吗?照顾生病的男朋友那类的。」
我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不只是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甚至我还一度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他瘪着嘴巴,对着我眨了眨眼,还故意在我面前咳了几声。
「肚子好饿、桌子离我好远。」
我怎么忘了这人最会装可怜?
僵持了几秒,我妥协地拿起桌上的碗捧在手上,捞起一口,不确定温度多烫,我直觉轻轻一吹后,将粥送到他嘴边,他眸中含笑,看着我张大了嘴,一口含住了汤匙。
我吞了口口水,想忽视胸口那股躁动不已的感觉,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你爸妈都什么时候回来?」
他嚼了嚼嘴里的食物后开口,「今天他们有事,应该很晚才会回来。」
他垂下眼瞼,我能感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气氛一瞬间变了。
几秒后,傅聿抬起眼,深沉的眸光望进我的眼底,在我察觉不妙时,他开了口,「柯瑜,有件事我……」
然而他话才刚起了个头,一道开关门的声音同时拉走了我们的注意力。我惊讶地看向他,傅聿明显一怔,在听到脚步声传来时我偏过头,就看到傅聿的妈妈走了进来。
在对上眼的那一刻,我俩同时一怔。我率先回过神,将碗往桌上一放,尷尬地点头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傅聿的同学,不好意思突然来打扰。」
她回过神,红唇勾勒起好看的弧度,「不打扰。」微微一顿,她迟疑的目光落在傅聿身上,「难得看到你带朋友来。」
「……不算是朋友。」傅聿避开了她的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勾上我放在身后的手,我一颤,突然不敢动作。
虽然知道以阿姨的角度看不到我们的动作,但是我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感。
「不是晚上有事?怎么回来了?」
傅聿低哑的声音响起,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我望见那双美丽的瞳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地,便被她垂下的睫毛遮掩住了。
「资料没拿到,我回来拿。」几秒后,她抬起头,又一次开口,「脸色怎么还那么差,好点了吗?」
「退烧了。」
「那就好。」她的表情明显安下了心,才刚走了几步,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她的叮嚀声落下。「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都这么大了。以后离开家,自己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一愣。不知何时起,方才勾住我的手已经放了下来。直到阿姨离开了,傅聿仍然抿唇不语。
我忍不住唤出声,「傅聿?」
傅聿回过神,他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突然,他举起了双手,「瑜,游到我这里。」
我无奈地想,以前是把我当宠物、现在把我当鱼了不成?
在我准备伸出手以前,他先一步搂上我的腰际,下一个瞬间,他突然加紧了拥抱的力道,我不发一语地摸了摸他的背。
半晌,我听见怀里传来他的低语,「你知道我为什么失眠吗?」
我的动作一顿,下秒,又恢復了动作,希望藉由这个动作安定他的情绪。
「嗯?」
「虽然始作俑者不是我,但是因为那件事情而出生的我,对于她来说是道伤口。」他吸了一口气、吐息。在沉默了半晌后,他微弱而低沉的声音刺痛了我的心。「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这个不该容纳我的地方好好生活?」
他止住了声,自嘲般地道,「妈……我很想像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时好好的喊出口,可是在知道一切后,每次喊这一声妈,我都会觉得愧疚。」
他松开了手,抬起了头,「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一掐,也是在这一个瞬间,我终于明白了刚才的那句话、还有他的欲言又止。
我艰涩地张开了唇,吐出的每一个字几乎耗尽了我现在所有的力气。
「所以傅聿,你要离开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