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远方点了一根烟，摸着下巴，表情为难：“我们的进度还是比较赶的，这……”
    许婷瑶说道：“要不您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合适的小演员？也怪我们，没有提前和孩子做好沟通，现在浪费了您这么多时间。”
    施远方抬眉。
    仿佛看见胜利的曙光。
    祝心瞄了施远方一眼。
    明明欣喜若狂，还要装出遗憾的样子，太鸡贼了！
    齐奶奶迟疑片刻：“不让灏灏演了？”
    施远方说道：“其实我这边还是愿意等一等的，只不过看得出来，这孩子对演戏确实不感兴趣。”
    祝心帮导演说话：“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勉强孩子，恐怕会适得其反。”
    男二谢元明也怕了这小男孩，以施导的高要求，恐怕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都很难拍出让他满意的镜头。
    他也说道：“是的，我家亲戚一个小孩，就是因为被家长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影响到心理健康。听说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坐在书桌前画画，都画出暗黑风了。”
    庄思佳大开眼界。
    个大人联合劝退一个小演员，就很不讲武德！
    “暗黑风是什么？”
    齐奶奶不知道暗黑风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心惊肉跳的。
    影响到心理健康，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摆摆手，说道：“小施，要不就这么算了？”
    “算了？”施远方蹙眉，“这么临时……”
    “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齐奶奶说道，“我回去跟老头子说，看看再研究一下对这部电影后续宣传的投资。”
    施远方脸色逐渐变好，不无遗憾道：“既然你们心疼孩子，我也不好再强求。这样吧，我让人去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小演员。”
    到了最后，齐奶奶、一群保姆和许婷瑶来了个寂寞。
    倒是齐灏收获颇丰，因为糖糖爸爸在电话里听见边上还有个小伙伴，于是让程助理买了两套七炫战龙王的合体玩具，送他一套。
    齐灏喜出望外，又显露出财大气粗的小少爷本色：“我让我爸给你爸投资！”
    小团子懵懵地说：“我爸爸也可以给你爸爸投资。”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顺利又草率地帮他们爸爸谈好了合作。
    等到祝心出来，他俩都已经交换名片了。
    是电话手表名片。
    “等你回姜城，可以来我家玩。”齐灏说。
    “姜成是哪里呀？”
    许婷瑶笑道：“灏灏，妹妹是北城人，跟我们不住在同一个城市。”
    “北城在哪里？私人飞机能飞到吗？”齐灏问。
    “当然可以。”许婷瑶揉揉他的脑袋。
    “那就不算远。”灏灏大气道，“下次我派我家的私人飞机来接你。”
    糖糖的小嘴巴张成“”型。
    灏灏拎着七炫战龙王走，和糖糖道别时，发现她仍旧是吃惊的小脸。
    他问道：“妈妈，糖糖是被我们家的私人飞机吓到了吗？”
    “怎么会？”许婷瑶柔声道，“谁家还没一辆私人飞机了？”
    庄思佳傻眼。
    私人飞机是谁家都有的吗！
    灏灏这一趟过来，有至少七个大人陪同，回姜城时，带走一套新玩具。
    他觉得很值，只是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糖糖像是受到很大打击的样子呢？
    “糖糖。”祝心纤细的手在小团子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糖糖歪头，清澈双眸里满是黯然：“妈妈，阿姨说我是妹妹。”
    “对啊，你确实是妹妹。”祝心说，“他五岁，你四岁。”
    小团子不敢相信。
    她和小弟玩了一整天，谁知道一不小心，小弟变成小哥了。
    怎么回事哇！
    ……
    自从糖糖来到剧组之后，祝心的状态更加好了。
    大概是因为想尽早收工陪陪小不点，她ng的次数越来越少，还顺便将两位对手男演员带入戏。
    施远方对她愈发欣赏，满意自己独到的眼光。
    当时一眼相中的女演员，不仅长相无可挑剔，但并不是什么流量花瓶，过去那些小成本制作的电视剧，掩盖了她的光芒。
    “很好。”施远方招招手，让祝心过来，“细节已经比较到位了，但是还差一点生活感。”
    “什么样的生活感？”祝心问。
    “就像这一幕，你在做饭等待孩子和丈夫回家，做饭过程中，应该做些什么？”
    “玩手机？”
    “玩手机，菜不就炒糊了？回想一下，你们家阿姨在做饭时都顺手再做些什么家务？是不是还要擦一擦灶台，把用不上的调料碗洗了？”
    “我们家阿姨分工明确，负责备菜、做饭和清理厨房的不是同一个人。”祝心轻声说着，在施远方黑脸的边缘来回试探。
    施远方：……
    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回到正题，你现在是简念。简念这个人物，她和她丈夫都是很普通的上班族，别说是个负责厨房的保姆了，就连一个都没有能力负担。所以她必须要独自完成所有家务，保证丈夫和孩子回来时，能吃到一口热乎饭。至于为什么要边做饭边清理灶台，是因为她要节省时间，毕竟等到晚上，她要陪孩子画画，如果她在饭后还要忙活打扫厨房，很难在孩子入睡之前腾出足够的时间陪伴。”
    祝心漂亮的眉微微拧起：“她老公呢？”
    “什么？”
    “她要买菜、做饭、清理，还要陪孩子画画。”祝心说，“而她老公出场的戏份，从来不干活？”
    施远方被问得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来。
    “如果她丈夫在家时把手一甩，什么都不干，又怎么称得上多爱她？简念后期的复仇，是因为信念被打碎，但如果在这个家里，她一直都是牺牲付出的那一个，所有的孤注一掷还值得吗？”
    祝心重新翻开剧本，继续道：“我觉得这样很难说服观众。”
    施远方在家中一向是个甩手掌柜，拍到家庭戏时，他的切入角度有一定的局限性。
    当时剧本中的描写并不详细，可如今真正拍到这一出戏，祝心从女主的立场出发，认为这一出戏的设置并不合理。
    施导有时恃才傲物，有时也听劝，与祝心对峙片刻之后，重新坐下研究这段剧本。
    副导演深知，这一段剧本又得推翻重写。
    能和施导合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虽然在片场被骂得狗血淋头是常事，原本预计的杀青时间因施导的精益求精而被推迟也总是发生，但不得不承认，几个月的拍摄下来，剧组的演员们以及工作人员，都能受益匪浅。
    不过往常，都是施导自己暗暗琢磨，谁都不像祝心似的，敢想敢说。
    ……
    施导重新将男二号和祝心一起叫去探讨剧情。
    与此同时，几个小演员被带来面试。
    大概是被齐灏整出阴影，施导格外怀念以前和小魏晚合作时的省心，便让人联系小女孩来试镜。剧本中女主的儿子活泼开朗，现在换成女儿，只需要修改些许细节，甚至更能体现前一小部分情节的温馨与细腻。
    其实在齐灏回家之后，施远方考虑过让糖糖上阵，甚至还顺便给她试了一回镜。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糖糖的执念是当导演，并不想演戏。
    施导好说歹说，快要磨破嘴皮子，最后小朋友只是软乎乎地拒绝，说她会累着的。
    跑个龙套而已，能有多累，肯定比不上她满剧组转悠来得辛苦啊！
    施远方拿她没办法，只能再让人去联系如今圈内的小童星，推迟了两天的时间，才找到人。
    在对比之下，施导最终选择的是一个演技自然、有酒窝的小女孩，她的经纪人，就是她妈妈。她妈妈得知女儿能参演施导的电影，喜不自胜，连忙要求孩子道谢。施远方的脸色稍变，还以为这孩子就像另一个魏晚，是父母的小摇钱树。但好在后来再仔细观察，能看得出来小女孩的妈妈很尊重她的想法，母女俩还坐在一起聊戏份杀青之后要去哪里庆祝。
    “我想去动物园。”
    “动物园有什么好玩的，妈妈想去海洋馆。”
    “动物园和海洋馆都去好不好？”
    祝心走上前。
    小女孩妈妈连忙让孩子和祝心打招呼。
    “姐姐好。”
    “叫我阿姨就好啦。”祝心问，“你以前演过很多戏吗？”
    “有啊。”小女孩点点头，给她报了几部剧名和电影名。
    “原来是个老演员了。”祝心惊讶道。
    “我们蛋花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女孩妈妈笑着说。
    “她叫什么？”
    “蛋花，她叫小蛋花啊！”
    这名字很好玩，祝心喊了好几遍。
    后边她顺便搜了搜小蛋花这个艺名，孩子非常受欢迎，两岁出道，入行四年，还上过一档娃综，是高人气的小童星。
    “小蛋花演过的戏比我还多。”祝心笑道，“要请小蛋花多多指教了。”
    小蛋花像小大人一般摇摇头：“指教不敢当！”
    小蛋花妈妈不好意思道：“以前我这么教她回答的，答了好几年，条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