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与其在剧组睡不着,不如回去看看。
余遇瞥一眼:“老板,您别捏右手了,要不然安老师看了担心。”
梁束一愣,低眸看到自己右手伤口上新长出得肉。下意识握手用小手指摩挲,硬挺许久的眉眼终于柔软,他嗯一声,“你提醒得对。”
顿了顿,“回头给你发奖金。”
余遇:“……好的!谢谢老板!”
银灰色轿跑冲上傍晚天幕中的高速,像凶猛的金属野兽一样撕破风,像远方爱人所在的方向冲去。从百日直到夜幕降临。
与此同时,滨丽嘉城近郊的一处山崖边。
安涴站在距崖边五米的位置,张开手臂让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查绑在身上的威亚。
“好了没问题。”
工作人员检查完毕对安涴说,“等您准备好,咱们就开拍。”
安涴轻轻点头,等人离开后回眸看眼不远处耸立的崖边,和崖边那株巨大的树木。
这棵树非常大,树冠茂盛无比,像一座小房子一样。安涴看着它出神。
“怎么了?”
王希慷看安涴半晌不动,连忙过来关切道,“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咱们歇会在拍。不拍也行,大不了付违约金。”
安涴摇头,“没事,只是刚刚眼花了?”
王希慷探究好奇:“怎么眼花了?”
安涴看他一眼,又看向王希慷。
也没什么。
只是刚刚恍惚一眼,好像看到梁束站在崖边。
那边工作人员又在催,安涴顿了一下,终是抬步走过去。
不久之后,前往滨城的告诉公路上,安静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梁束睁眼猛低头看到王希慷的名字,眉心一跳。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将他拉近,唇瓣擦过他的下颚。
第58章
等梁束赶到医院时, 天色已彻底黑了。
余遇刚把车堪堪停下,梁束已打开车门冲出去,恍若一道闪电。
快到医院时,王希慷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说安涴的伤口处理好, 现在已住进病房。医生建议观察一晚, 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梁束快跑穿过停车场,手紧捏着手机, 生怕错过新的讯息。
与无数人擦肩而过, 他们在他眼里都是虚晃的影子。
在这一刻,梁束再次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失去她。虽然他平时也知道,但刚刚那种巨大覆灭的恐惧感让他窒息。
炎热夏日, 汗珠从额头顺着他颈侧淌下。
终于抵达住院部c座,梁束耐不住等电梯, 拧眉冲进楼梯间。看眼漫长的阶梯,抬眸抹下额头的汗,如野马般一口气冲上去。
因他过于瞩目,虽然仅像一道风似的掠过。电梯间里等候电梯的人还是有注意到, 他碰了碰同伴的胳膊肘, “刚刚跑过去的是梁束吧?”
同伴眼睛瞬间锃亮, “真的?他这么着急去干嘛?”
“难道家人受伤了?”
“他直播不说过跟家里人感情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 默契想到最近隐隐听说的解约传言。不约而同出声, “跟上去看看。”
一路没有停歇,等推开十层沉重的金属门时, 梁束垂眼动作微顿, 才抬步往外走。
住院部走廊不像门诊嘈杂喧嚣, 安静极了, 静的让人心慌。
他不停低声自喃王希慷刚刚发来的房间号,眼睛机械麻木地滑过门牌。
终于找到1016,梁束近乡情怯般停住,有一道透明玻璃窗的房门虚掩着。
垂头站在那,侧耳倾听,听到安涴和王希慷在说话,声音如常。他这才松口气,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
右手伤口渐好,已长出新肉。
刚刚他握拳太紧,坚硬的指甲扎在那,现在一片红。
出神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一片空。
他突然停下,又突然提步,手指轻颤着推开病房虚掩的房门。
听到动静,里面说话声顿时停住。
王希慷扭头一看是梁束来了,连忙迎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梁束僵硬看他,嗓音紧绷,“之前就在高速上。”
定定看着王希慷,并未分给安涴半分眼风。
王希慷看眼面前不大正常的梁束,又回头看眼神情自若的安涴,想了想对安涴使了个眼色,然后安静退出病房。
他站在病房门口,颠出一支烟。
有小护士路过,眼神如刀。
“先生,病房不让吸烟。抽烟您去楼下。”
王希慷点头:“知道,我就闻闻。”
小护士:“……”
门内,梁束还如雕塑一般站在那没动,眼睛还盯着王希慷刚刚站着的位置。只不过现在眼眸垂着。好像不敢看她。
好像之前一直是他住院她去探望,这还第一次颠倒过来。安涴摸摸后脑,嘶一声,忘记那刚刚碰伤了,下意识闭眼。再睁开一愣,抬头。
短短一秒钟,他已到面前,岔开手指轻轻扶住她的头,拨开浓密的发丝仔细看了会。
安涴坐在床边,一仰头,脸上红肿的划痕被光线晃过触目心惊。梁束瞳孔骤缩,喉结慌乱滚动着,又往下看。
医院病房冷气开得足,她穿着宽大的蓝色条纹病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束蹲下,很轻地捋开她的衣袖,裤子。
果不其然身上有划痕,也有青紫。
他余光瞥见放在墙角的拐杖,扫过她白嫩的两只脚丫,又返回去看腿。
“脚怎么了?”
这是他进来之后跟她说得第一句话。
“崴了一下,没什么事。”
安涴看着他愈发低沉的面色,视线扫过墙角的拐杖,嗓音渐轻,“王哥非得借来。”
“嗯。”
他索性坐在地上,仰头定定地看着她,“还有哪受伤吗?哪里难受?”
安涴摇头:“我觉得还挺好,今天就能出院其实。”
突然安静,两个人都未言语。
梁束就这样看着她,眸色深浓翻涌。安涴攥紧衣袖,心有不安。
“怎么突然接这么多广告?”
梁束仿佛不经意问道,“听王希慷说,你今天拍了一天,这是最后一个。”
“你当自己是机器人吗?”
这样连轴转。
机敏如梁束,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他当初故意露出破绽被她发现是为了让她心软,不是为了让她卖命!此时此刻自责愧疚像利刃一样毫不留情地凌迟着他。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嗓音嘶哑。
“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梁束?”
“如果你来这只是为了兴师问罪,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受惊时的不安,整日的疲惫,还有身上隐隐的伤痛让她觉得累。她不想跟他吵架,他们才和好多长时间,怎么又这样了呢。
像时光流转到三年前。
安涴顿住,突然看他,“梁束,我们冷静一下……”
一副又要说临别赠言的欲言又止。
“冷静?”
梁束心中那团火焰嘭地爆发,“我哪里不冷静?”
“你想我怎么冷静?”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炸弹,在梁束的仓皇不安下,无法被浮于表面的友好幸福遮掩,终于爆炸。她的神情语气和说的话,都宛若三年前。
三年前他去拽她的手,她挣开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都冷静冷静,那时她说的话和今天如出一辙。
“闭嘴!”
梁束猛地退后一步,“安涴你闭嘴,你别说话。”
他觉得自己料事如神,没有草率跟她复合,倒不用再一次听到分手之类的刺耳话语。梁束自嘲笑笑,又想,连男女朋友的身份都没有,人家可是想走就走。
可当年就算他是她男朋友,她离开时也没见得犹豫半分啊。
饶是知道当初有容钦从中作梗,可她离开时的背影还是给他留下了深重的伤疤。他就像站在脆弱的冰面上,走到湖中央时,薄薄的冰面开裂,他垂眸望去,再抬脚可能就尸沉冰窟。
他挖空心思他们才走到如今这步,梁束不敢。
什么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