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的时候,沉觉坐在谭静的座位上,彼时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可大伙儿还是按捺不住八卦的目光。
宋阮甚至能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俩这是不是在处对象?
沉觉随意坐着,丝毫不影响他精瘦有型的线条。
他垂眸玩弄魔方,神色淡淡,从容享受着众人探究的视线。
而谭静的同桌,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早就已经把通红的脸埋到胸膛里,心不在焉地写字。
宋阮在后门看了片刻,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好像那些人火辣辣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一样,扭头就走。
刚出门就撞到周星的胸膛里,他从口袋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这是我妈让我交给你的,她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宋阮怔怔接过来,鼻头一酸,胸膛如同爆炸前奏胀痛得厉害。匆忙道了声“谢”,快步走出教室。
周星下意识侧身给她让出通道,看着她果决离开的背影,想开口,嗓子却被糊住一般。
而下一秒,沉觉重重地把魔方扣到桌面,起身时桌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星闻声扭头,才发现坐在人家班里的沉觉。
“阿觉,你怎么在二班?”
沉觉脸色沉沉,整个人被山雨欲来的愠怒笼罩着。
刚才周星和宋阮在门口停留的短短几秒,被他尽收眼底。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和她说什么了?”
周星没开口,他直视对方的目光,又问:“你和她认识?”
这下周星才回答:“算认识吧,我妈以前是他爸的学生。”
他没有四处宣扬别人私事的习惯,就算面对自己的兄弟,他言尽于此。
可看沉觉表情依旧紧绷,没有松懈的意思,他又叹了口气解释:“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周星的话在沉觉心底盘踞了许多天。
还有那天在教室,宋阮就当没看见他,在门口和周星颇为熟络的聊天。
他抽烟抽得肺疼,清楚的辨析到藏在体内已经生根发芽的那根毒草正肆虐流着毒液,侵蚀他的五脏。
虽然他很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去怀疑自己的兄弟,对兄弟产生那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但周星的母亲竟然是她爸的学生,那他们认识也不奇怪。
周星说他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知道什么?
宋阮明明已经和他坦诚她帮他们的目的和动机,可眼下横生出这样一件事,不免又把沉觉的恶念拖向万丈深渊。
难道宋阮一开始就认识周星,那天也是听到周星很有可能为此受处分,她才撒的谎。
为的不是陆昂成,帮的也不是沉觉他们所有人。
只是帮周星一个人。
沉觉也不傻,混了这么多年,他怎么看不出那天在教室后门,周星明显是隐瞒了什么。
嫉妒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缓缓划开他自以为坚韧的心脏。
他觉得这种感觉难熬极了。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因为哪个女孩,纠结同一件事到如此地步。
更让他备受折磨的是那天晚上在楼梯间,明明是她挑起来的,他甘之如饴,抱着试探的心态和她烽火相对。
他让她等自己,他想再一次用那辆摩托送她。
可不过几分钟,下来人就不见了。
呵,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耍他。
就在沉觉决定要给她点教训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场酒局碰到她。
宋元迪推门而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后那个的少女身上。
宋元迪从商之后,他的故事在商界广为流传。
传闻他多年前被妻子抛弃,却用情至深,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
“老宋,可就只等你一人了啊。”
没等众人调侃完,宋元迪就高声说:“等会儿我自罚三杯,给各位赔罪!”
有人看了眼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言的少女,说:“老宋,这是你的千金吧,长得可真漂亮。”
“宋阮,叫人啊。”
在一桌叔叔阿姨的热切期盼和宋元迪焦急的催促下,宋阮抬头,一眼看到坐在中间面容冷峻的少年。
“叔叔阿姨好。”
她今天化了妆,淡却精致,粉红色闪亮的眼影显得眼底水灵潋滟,两瓣唇清透嫩红,平时素雅却清冷的五官此时却平添了几分娇俏灵动。
沉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桌面上扣,恨不得现在就点一支烟,深深抽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吹到她脸上。
“见过,大美女嘛,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他正在回答靳光崇刚才的问题:你们都是景中的,有没有见过面。
宋阮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一笑,落落大方。
有人在旁边笑说:“光崇啊,我看你这侄子可比你还会讨女孩子欢心。”
靳光崇哈哈大笑,对此也不反驳,反而露出一个颇为骄傲的眼神,对宋元迪说:“老宋,你这闺女斯斯文文的,教得可真好。”
其余人听闻,纷纷点头附和。
宋阮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类似的评价,她一笑而过,自顾自拆开碗筷,并不打算置身大人们的浮华修罗场。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自己清楚就行。
又或者说,她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
她抬头去看了眼靳光崇。
男人保养得很好,五官英俊,气质儒雅,没有丝毫同龄人的油腻污浊。
打量靳光崇,视线里不免出现他身边的沉觉。
不得不说,他们家的基因太好了。
这样看来,沉觉应该是像他的母亲。
而这个全场公认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拿意味深长的眼神审视她。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乎在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样,我可全都见识过。
宋阮淡淡收回视线,眼疾手快夹了一筷子的醋溜土豆丝,仿佛真的是来吃饭的。
沉觉气不打一处来,灼灼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盯穿。
他也想知道这个臭名昭着又伪善的女孩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他,让他现在坐立难安。
事实上,宋阮还真是来蹭饭的。
宋元迪现在和人合作医疗器械,而沉觉的舅舅靳光崇是县中心医院的副院长,现在他们在洽谈一笔合作。
宋元迪听闻靳光崇有个情如兄弟的外甥,也在景中念初三,于是就带了宋阮来,希望能拉近些距离。
虽然宋阮并不明白他这种做法的逻辑,但她一个人在家也是吃外卖,所以还不如来全县最好的酒店吃顿好的。
酒局里觥筹交错,看起来氛围融洽,但却处处暗藏利剑。
宋阮专心盯着美味佳肴,时不时也能听懂他们的谈话。
宋元迪对这次合作势在必得,但靳光崇那边却仍旧不肯松口,说是这批医疗器械有多家供应商都提供了更好的价格,宋元迪并不占优势。
而好几次,中心医院和卫生体系的各个领导都出言刻薄,问题尖锐,宋阮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尴尬,替宋元迪和他的合作者捏把汗。
可不得不说,宋元迪从一个小小的音乐老师干到今天的成就,是有两把异于旁人的刷子的。
不管对方说话再怎么难听,宋元迪总是笑得满面春风,不着痕迹的把话题绕过去,真正做到临危不乱、滴水不露。
酒桌上免不了互相敬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逃不过这个环节。
一开始,有人做个形式似的说宋阮是未成年,用饮料代替就好,可宋元迪却不以为意,说他这个女儿从小就酒量了得。
众人惊呼称赞,宋阮也不出声辩驳,拿着一杯红酒跟着宋元迪推杯换盏,收获一片叫好。
沉觉今天却出奇的沉默。
以往他没少跟靳光崇出席各种酒局,年纪轻轻的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风趣幽默,又会主动照顾人,所有接触过他的人没有不称赞他的。
以至于今天靳光崇都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隔着大半个酒桌,沉觉偶尔打几把游戏,休息的时候就看对面的宋阮。
喝了几杯红酒,她的双颊微微泛红,清透白皙的肌肤显得越发动人。
她全程都没说几句话,偶尔有人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她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发现她尤其爱吃醋溜土豆丝和小炒黄牛肉。
大人们是为了喝酒应酬来的,几乎不动筷子,这两盘菜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
沉觉瞥了眼缓缓送到自己面前来的黄牛肉,只剩最后一筷子的量,他坏笑一下,拿起勺子和筷子,连汁带肉都刮进自己碗里。
而先前等着有些无所事事的宋阮忽然直起腰板,期待着即将转到自己面前的炒牛肉。
沉觉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果然看到她瘪了瘪嘴,难掩失落的放下筷子。
他忍不住抿嘴偷笑,心里狠狠爽了一把。
靳光崇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抽什么风?”
沉觉清了清嗓子,伸手拿酒杯掩盖住脸上的窃喜,“没什么。”
“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吃牛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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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