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园:“……”
“是谢怀意找你?”夏浔忽然问。
这猜测简直太精准,以至于夏园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这反应,夏浔甚至都不需要再多问,心里就已经有数。
夏浔冷笑一声,“他找你做什么?要见你?”
夏园没隐瞒,反正夏浔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跟谢怀意那点小秘密,“嗯,但是我拒绝了。”
夏浔似乎感到有点诧异挑眉。
“我明天约了顾恬去港城,看演唱会。”夏园说,港城有一位年轻的摇滚歌手也是她的墙头之一,不过港城那边的娱乐圈,似乎自成一派,跟内地的交流并不多。而她的这位小墙头,在内地的名声不显,所以几乎都没有来内地开过演唱会,但在本地,还小有名气。“我没时间,所以拒绝了。”
夏浔:“所以你是因为见不到谢怀意而不高兴?”
“没有。”夏园飞快否认,“我,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有些过分。”
这一次不等夏浔多问,夏园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开始吐槽起来。
“你说明明我们之间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吧?大家好歹都一起玩过呢,他最后几天在岛上的样子,遇见我好像恨不得退避三舍。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就算他是公众人物,我知道在节目中跟我走得太近不好,不然容易引起非议,但是私下里,他居然也客气得不行。嗬!”夏园一下从软趴趴没有骨头的状态,支棱了起来,那张小脸上也多了不少神采,不过看起来愤怒得很,“你猜他今天给我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还叫我夏小姐,这我就不能忍了,这算是什么事嘛!”
夏园愤愤不平,而在听着她抱怨的夏浔则是微微皱眉。
“所以,你不高兴就只是因为谢怀意叫了你一句夏小姐?”
夏园:“……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夏浔:“那你不高兴到底是为什么?”
夏园像是被问住,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上来。
“如果只是因为一句夏小姐,倒也不必如此。你觉得你们是朋友,那只是你的看法。谢怀意在的圈子,可比你复杂多了。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跟身边的同学交心,但谢怀意他身边的人跟你不一样。”夏浔说,“圈子里背刺的人还少吗?”
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背刺,那都是最明显的背刺,还有很多偷偷给娱记递消息,买黑料水军,造谣等等的恶劣手段,都还查不出来个名堂呢。哪怕就是夏浔自己,别看着他是整个娱乐圈交际天花板,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更别说是在短时间里就是朋友的。
夏园又低着头了,她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兔子,耷拉着自己的两只长长的耳朵,有些沮丧。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了四个字。
一厢情愿。
等回到锦园后,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夏父看着夏园:“明天你要跟恬恬去港城是吧?”
夏园早就收拾好了心情,因为谢怀意带来的挫败,如今都被她小心妥当地收拾了起来,没有叫家里人看出来半分。
“正好,你沈懋哥哥也在港城出差。你回国后这么长时间,应该还没见过他吧?等会儿我就跟他联系,明天你们到机场后,让他去接你和恬恬。”夏父说。
这话可是把夏园吓了一跳,她细长的眉头几乎立马就皱了起来,“不要。”夏园飞快拒绝,“沈懋哥哥去港城肯定是有正经事,爸爸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那不是很麻烦他吗?再说了,我跟恬恬就是去看演唱会,港城我们都去了好多次,跟在s市一样熟,又都不丢,哪里用得着麻烦沈懋哥哥?”
她当初不想进自家的公司,可不就是为了要阻止她亲爹想要撮合自己跟沈懋的婚事吗?再跟沈懋扯上什么关系,这绝对不行。
夏园坚定想着。
夏父也跟着皱了皱眉,“你不想见你沈懋哥哥?”
“也不是不想,就应该没什么必要吧?”夏园试探道。
“怎么没有必要?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他了吗?现在怎么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浔,在听到这里时,有些好笑开口,帮腔道:“对啊,有的人小时候恨不得都住在别人家里不回来,还说什么要沈懋做自己的哥哥,现在怎么回事?”
夏园听见这话,立马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如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亲哥,然后又重新调转回自己的小脑袋,冲着亲爹干巴巴一笑,“那不都是小时候了吗?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沈懋哥哥工作多忙呀,我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夏父见她浑身上下真是十足抗拒,虽然心里不满意,但夏园的态度很坚决,他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强迫着女儿去见沈懋,估计两人相处也不会很愉快。
“算了,你这一次不想见就不见,但等你从港城回来,到时候沈懋也应该也回来了,我们两家人是要聚一聚,你到时候就别再想找什么借口跑了。”夏父退了一步,开口说。
反正这一次逃过,夏园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至于刚才夏父说从港城回来之后的事,她敷衍点点头,“嗯嗯,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夏园就跟顾恬在机场会和。
顾恬刚见到夏园,不由道:“你昨晚又熬夜?”
夏园打了个哈欠,“嗯”了声,“接了个商稿。”她回国后,一直都没工作,原本是计划gap year,但是老话说得好,三天不练手生,她可不想要等一年后,自己拿着笔,连最基本的线条都画不好。干脆接了点私活儿,反正老板不着急,她就慢慢来。
顾恬“啧啧”了两声,勾着她的肩头,“你又不缺钱,着什么急?”
“也……不全是这个问题。”夏园犹豫了那么一下,不想那么早睡觉,还有一个挺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看见谢怀意。
谁让两人之间偏偏就有这样的牵绊?即便是现在她有心想要疏远,也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随时都能见到谢怀意,甚至能感受对方的一切。
他们这样的情况,这真的能疏远吗?
夏园考虑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一般的情侣都要亲密。毕竟就算是情侣,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准确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分的情绪。
但谢怀意偏要跟自己成为陌路人。
夏园上了飞机,要了一条毛毯后,戴上眼罩直接补觉。
到港城时,已是傍晚。
夏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挽着顾恬的胳膊从到达大厅里走出来。
坐进计程车里,夏园胃里空荡荡,有些不太舒服,她按下车窗,感受着窗外的风。
忽然,夏园转过身,扭头朝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出口看去,但身后都是络绎不绝的计程车,很快她就看不见刚才那道从后视镜里出现过一刹那的人影。
“看什么呢?”顾恬问。
夏园:“如果我说我好像看见了谢怀意,你信吗?”
顾恬:“……”
夏园说这话时,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虽然她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谢怀意跟家里人究竟是有多少矛盾,但她很清楚,谢怀意那些家人,就在港城。光是冲着这一点,对方应该不会太喜欢来这里,也更不会主动过来吧。
“估计是我看错了。”夏园说。
此刻在夏园她们身后不远,谢怀意坐在计程车后座,看着面前这个恨不得全副武装的人,无语道:“你这样子是做什么?”
谢雨池拉了拉黑色的口罩,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我好歹也算是名人,出现在机场,很容易引起骚乱。”
谢怀意:“……那你还来?”
“我今天必须来啊!你来港城,我怎么可能不来接你?”谢雨池嘿嘿笑着说。
谢怀意:“……”
自己开车或者保姆车,都应该比计程车方便吧?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没有时间吗?现在怎么忽然有空?”谢雨池问。
谢怀意没有解释,他原本计划的是将这几日难得的空闲时间留给夏园,可后者昨天说最近没时间,他只好作罢。这一次老爷子大寿,他想了想,还是来了。
“有的事被推了。”谢怀意说,如果不是夏园不想跟自己见面的话,他也不会今天过来。
谢雨池完全没感受到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嫌弃,他凑过去,一脸期待地看着谢怀意,语气亲近极了,“哥,这一次你过来,应该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听我爸说,你跟你们内地的东华娱乐解约了?”
谢怀意看了眼面前的谢雨池,有些想伸手扶额。谢雨池是他父亲二弟的儿子,他二叔一家,并不参与家族企业。谢怀意听说过,因为他这位二叔年轻的时候娶了家里并不认同的媳妇儿,被逐出家门,家里公司的股份,一点也没有。但也是因为这样,他堂弟谢雨池如今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有像是他这样,被人推着回来继承家业。
谢雨池没有生活在谢家,并不知道他名义上的那位大伯的手段。
谢怀意没多解释,“不能,过两日,参加完爷爷的寿宴,我就回去。”
“这么快?”谢雨池不满,“你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吧,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虽然谢怀意的二叔被逐出家门,但谢雨池出生后,家里的老爷子看在他是个男孩儿的份上,也不可能真无视自己的孙子存在,谢雨池还是能进谢家的大门。
他天生就有些粗神经,对于家里的暗流纷争压根就没看在眼里,每天活得跟傻狍子一样。倒是前几年,刚上大学,在学校里组建了乐队,忽然就不想学医,要转行做歌手。
谢怀意那时候已经出道,他是备受瞩目的国民级的青年演员,认识不少圈里人,顺手帮了谢雨池一把。
从此后,这傻小子就缠上了他。
谢怀意听见谢雨池的话,浅淡地笑了两下,“还有工作。”
谢雨池听后,这才作罢。
“明天我开演唱会,你会来吧?我可是给你留了票,你不来我真要闹。”谢雨池“威胁”着说。
谢怀意“嗯”了声,“知道了。”
他望着窗外,看着街头飞驰而过的建筑,觉得陌生又熟悉。
谢怀意是在港城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他想,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会在这小小的港城里,按照人生早就预定好的轨迹,按部就班。
现在的港城,似乎跟他离开之前也没什么两样,仍旧是繁华而热闹,但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谢怀意既然到了港城,自然是得回家。
谢家在港湾处有一套高层豪宅,站在客厅的窗户跟前,就能将整个港湾尽收眼底。
这里的灯火,堪比s市的高楼林立的江边。
“我还是喜欢港湾这里的酒店。”顾恬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浴袍,带着一身水汽,取下干发帽,走到夏园身边说。“这视野,可比别的地方好多了。也不知道哪天我才能发一笔横财,买一套港湾的房子。”
夏园转头,躺在大床上,“你现在也行。”
顾恬摇头,“大半身价都要压进来,还是算了。”她说完后,看着从她们酒店能关注到不远处的一栋高楼,“啧啧,富华苑,这名字听着就很土豪风。那边住着的听说都是港城老牌豪门,估计还有不少明星,毕竟之前这些老牌豪门,就喜欢娶女明星。明天我们要不要过去坐坐?我还有挺喜欢的一个小姐姐,住那边呢。”
“好啊。”夏园在床上含糊回应着,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没怎么好好休息,又坐了飞机,以至于现在她吃了饭,就昏昏欲睡。下一刻,夏园就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睡着了。
今天没有刻意延迟休息时间,夏园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
不是谢怀意在s市的那套冷冰冰的公寓里,这房子的装修,看起来足够土豪,各种实木家具,老摆件,看起来很古朴,鼻翼间,还萦绕着一股檀香味。
夏园对这味道并不太喜欢,或者说,沉闷的浓香,都还会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就在她好奇谢怀意这是在什么地方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
“这么说起来,你跟你爸,是要硬扛到底?”
谢怀意抬头,看着此刻在家中供奉的神佛像面前上完香的老人,“是。”他说。
老人转过身,那张日渐松弛的皮肤,没能让他看起来变得和颜悦色了些,反而更让人觉得严肃不好接近。“你这孩子,不知轻重。你二叔家的那孩子,在外面胡来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家里,不比你演戏重要?”
谢怀意没作声。
老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几天在家里,好好想想吧。”
谢怀意低头,说了一声“好”。
“你爸有的时候是有些不靠谱,但他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该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