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推开热炒店的玻璃门,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夹带着浓浓油烟味,社员们坐在中间最大一桌圆桌,约莫十几人,已经开了几瓶酒,觥筹交错,热闹的打成一片。
    陈朝芸一看到走进来的人是向阳,热情挥手,她特地为他留了个位置,「向阳,来这里坐!」
    徐莐悠见状迅速地挡在向阳面前,一屁股坐在陈朝芸旁边的位置,「学姊,我和你坐吧。」
    陈朝芸脸色一沉,饭桌上人多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些什么,她扯了扯嘴,别过头去喝了几口闷酒。
    其他同学自动挪动一下位置,让他们晚到的三人能坐在一起,毕竟吉他社还有谁不知道徐莐悠身旁天天跟着向阳和顾南均这两个护花使者,三个人如影随形。
    「喂喂,我还以为你们三个今天要放我们鸽子呢,来,都罚三杯!」社长热情吆喝着,替他们三人酌满酒,「说到徐莐悠和顾南均,上个月在舞会立了大功,有人把你们演出的影片发到社群网站,好几所学校的吉他社都想跟我们合作。」
    徐莐悠笑了笑,客气举杯小轻酌几口,「真正的功臣是顾南均,没想到他唱歌那么好听,那天一唱完直接掳获一大票女粉丝,下了台还有人要找他合照。」
    「早知道你们演出那么受欢迎,就安排你们多演几首了。」社长眉开眼笑的说。
    「别别别,社长,那是因为当天吉他出了点问题才有的权宜之计啊。」顾南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还真不想再上去唱歌了,怪彆扭的。」
    「怎么会?我看你台风很稳,唱起歌来还有菸嗓,很有味道。」
    「不管了,学弟,下次办演出一定有你的份。」
    其他几个干部也忍不住称讚,顾南均获得一致好评,莞尔笑了笑,酒杯空了又不断地被倒满。
    向阳不太喝酒,酌了几口就把杯子搁在了一旁,倒是坐在左右两边的徐莐悠和顾南均,一杯一杯的灌着酒,他蹙眉,终于看不下去,抢过徐莐悠手上的酒杯,说:「小悠,你别喝了。」
    几杯黄汤下肚,徐莐悠感觉浑身燥热,头有些晕眩,但意识尚且清楚,她抢回向阳手上的杯子,「难得出来玩,不喝白不喝。」
    「那你也别只顾着喝,多吃点。」向阳拿她没办法,夹了好几块烤肉和青菜往她碗里放,浑然没发觉有个视线紧盯着他不放。
    陈朝芸目光热切地越过中间的徐莐悠凝视着向阳。
    她注意到向阳自始至终都顾着徐莐悠,自己却没什么动筷。
    再看了看身旁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徐莐悠,陈朝芸咬着下唇,一股气愤难平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徐莐悠到底有什么本事,长的也不是特别漂亮,怎么能让向阳和顾南均这两个男人都围着她转。
    上次她千方百计想了方法搅乱徐莐悠和顾南均的表演,偷偷剪断了徐莐悠的吉他絃,想看在她台上出糗的模样,谁知道演出不但没受影响,还大获好评。她简直气炸了。
    陈朝芸忽然站起身,抓过桌上的酒瓶,往自己杯里倒满,就要坐下时,手腕带了几分刻意的往旁边一挥,注满酒精的酒杯往徐莐悠身上飞去,瞬间淋得她整身溼。
    徐莐悠吓了一跳,低叫出声,周围跟着一阵惊呼,向阳赶紧抽了好几张卫生纸塞给了她。
    「天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朝芸故作慌张,转身从包里拿出湿纸巾。
    「学姊,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要是她的衣服报销了怎么办啊?」顾南均收紧眉头,弯腰拾起滚落至他脚边的酒杯。
    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真的是不小心,但若对方是陈朝芸的话他怎么也不相信,这女生心思縝密,城府又深,还好徐莐悠没受伤,否则他一定要陈朝芸好看。
    「抱歉,坏了我赔就是。」陈朝芸一脸歉意,低下头替徐莐悠擦拭。
    「不必了,你别碰我,我自己来。」徐莐悠脸色铁青,冰冷的挥开陈朝芸的手,对着向阳和顾南均说道:「我去一下厕所。」
    洗手间里,徐莐悠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哗啦的流下,她看着镜中面色酣红的自己,叹了口气。
    再低头端详着因为沾了液体而紧黏着身体的衣服,她抽了张擦手纸胡乱擦拭。
    被陈朝芸这么一泼脑袋倒清醒不少,但身上黏答答的,她没什么心情继续聚会。
    回到座位,徐莐悠不好意思说要先行离席,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一脸心不在焉。
    顾南均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和大家说吃的差不多了,他明天还要赶最早一班火车回家乡过年。
    顾南均这么一说也没人留他,他拿起掛在椅上的外套,对着向阳和徐莐悠说:「我们回去吧。」
    走出热炒店时天色已暗,入夜温度骤降,湿冷的空气窜入鼻息,顾南均哈出了口气,双手插入裤兜里,他酒量一直都很好,整晚喝了十几杯烧酒也只是酣红了脸颊,意识清楚的很,稍早之前和徐莐悠夸下海口说自己千杯不醉,还好没有丢面子。
    他们几个都喝了点酒,没办法骑车回去,向阳和顾南均决定搭公车上山,明天一早再下来牵车。
    周围的商业大楼灯一盏一盏的暗下,街道上的人车依旧川流不息,他们并肩走至公车站牌,坐在长椅上等候通往t大的公车。
    徐莐悠刚才要离开前又去柜台买了罐啤酒,趁着等车的时间扳开瓶盖大口喝着。
    冰凉的液体淌过喉间,往下流至胃里却起了一股灼热感,她微蹙起眉,感觉脑袋开始有些昏沉。
    「徐莐悠,刚刚还喝不够啊?」顾南均挑眉,手肘推了下徐莐悠。
    「喂!」徐莐悠被这么一推呛了一口,低头咳了几声,她没好气的瞪了顾南均一眼,仰头继续喝着。
    「看你这样子是在生气吗?」向阳看着徐莐悠露出浅浅笑容。他瞭解她,心情不好就是这个模样,自顾自地喝着闷酒,愁眉苦脸,不太说话。
    「是啊。」徐莐悠已经喝光整罐啤酒,她咬了咬牙,把铝箔铁罐想像成陈朝芸,使劲捏扁,「想到陈朝芸就一肚子气,她刚刚分明是故意的。」
    「这年头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我看之前吉他弦被剪断的那件事也和她脱不了关係。」顾南均将双手交扣至头脑后方,悠哉地倚着看板,为徐莐悠忿忿不平,「她就是看不惯向阳身边有其他异性,整天搞一些小手段,真是个可笑的女人。」
    「你们没证据也别把矛头都指向她。」向阳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我这是合理怀疑。」徐莐悠皱眉,「我是不想继续追究,要是真的查起来的话,她绝对是头号嫌疑人。」
    「我想她也不是这么糟糕的女生,别到处乱说话搞坏人家的名声。」向阳说。
    徐莐悠微微侧首,对向阳投以不解的目光。
    「向阳,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要帮陈朝芸说话。」
    她想起了舞会那天,向阳挽着陈朝芸的腰际跳着交际舞的样子。
    为什么他总是不懂得拒绝别人对他释出的爱意。
    为什么每当她说起陈朝芸的不是时,他总是皱着眉要她别说人间话。
    她就是这样的个性,敢爱敢恨,一点也不怕得罪人,她既然讨厌陈朝芸,就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徐莐悠认真的神情一下让向阳错愕无比,他愣了几秒,眼神求救似的朝顾南均飘去,顾南均只是耸了耸肩,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
    「你别误会我,我不是在帮她说话。」向阳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别私底下说人家的不是。」
    「你喜欢她吗?」徐莐悠凝视着向阳,非要问出个答案
    「当然不喜欢。」向阳摇头,想也没想的回答。
    「是吗?」
    徐莐悠像是松下一口气,微微舒展眉头,没再继续追问。
    她有些疲劳的垂首,感觉体内的酒精逐渐发酵,脑袋变得很沉,眼皮也重的就快睁不开。
    她微瞇起眼,再抬起头时,就见向阳俊秀的脸庞定定地望着远方,他的眉毛很浓密,眼睛澄澈而明亮,唇角不笑时也总是往上翘起,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徐莐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贴住他的侧脸,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在触碰的瞬间窜过心头。
    向阳似乎吓了一跳,他瞠圆了眼,动也不敢动。
    徐莐悠扬起淡淡的笑,也许是酒精让她起了一股衝动,那瞬间她忽然什么都不在乎了──「那你喜欢我吗?」
    她终于开口,道出那个她藏在心里多年、却迟迟不敢向他要一个答案的疑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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