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和沉聿修上楼后,沉聿修让宋宁先睡,自己取了睡衣,走进浴室洗澡。
    宋宁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水声潺潺,她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爬起来,走到主卧浴室门口,敲门:“沉聿修。”
    水声停下,浴室的门透出一条缝,沉聿修站在门口,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头发还留有泡沫,结实胸膛上,水湿漉漉地往下淌,腰部围着一条浴巾,浴巾堪堪遮住健实的大腿中部,一看便知,是洗到一半,听到她敲门就来开门了。
    宋宁在他身上快速扫了一眼,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我刚忘刷牙了。”
    沉聿修先是讶异,然后倏地笑了下,了然又无奈:“不能等一会儿吗?”
    “我困了,等不了。”宋宁说着拙劣的谎言,家里是有两个浴室的,就算真的等不了,完全可以去另一个浴室。
    “进来吧。”沉聿修没揭穿宋宁的谎言,走进淋浴间,打开喷头,围着浴巾继续冲洗。
    浴室洗手台和淋浴间中间有一道左右推拉黑框玻璃门,宋宁走到洗手台,挤出牙膏放到牙刷上,目光落在镜子里的那条浴巾:“你穿着浴巾洗澡?”
    沉聿修冲完头上的泡沫,关掉淋浴开关,湿掉的浴巾贴在大腿上,勾勒出腿间明显的线条轮廓,愈加欲盖弥彰。
    沉聿修像是没有察觉,神色自若地挤了沐浴露在手上起泡:“不是困了,刷完快点去睡。”
    宋宁拧好牙膏盖,手在空中停了会儿,蓦地将牙刷放到洗手台,转身,隔着水汽凝结的玻璃门,  问:“要帮忙吗?”
    淋浴间外,玉龙茶香从门缝逸出,是他定制的沐浴露气味,沁人心脾。
    她的视线移向他的鼓包:“你这样,不难受吗?”
    “生理反应,不用管。”沉聿修背过身,留给宋宁一个模糊宽阔的背影,答得轻描淡写。
    “随你。”
    宋宁知道沉聿修今晚是打定主意,不会碰她,她不经意地撇了下嘴,走回洗手台,装模作样刷完牙,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一股玉龙茶香从身后萦绕而来,沉聿修搂住宋宁:“睡了?”
    “嗯。”宋宁闷闷地应了声。
    沉聿修笑了下,亲昵又无限纵容。
    他细微的温热气息呼在宋宁后颈,有种挠人的痒:“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赛道玩。”
    宋宁悠悠地睁开眼,若有所思:“那明天先陪我去买衣服,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嗯,再一起去看电影?”沉聿修被她头发挠得脸痒,仰起下巴,把她的几根长发压下。
    “看哪部?”
    “有部科幻片,听说还不错。”
    “每次看科幻片,你总纠结里面的问题,还是换个吧。”
    “那看喜剧贺岁片?”
    “你笑点太低了。”
    “那你有没有想看的?”
    ……
    一言一语中,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只剩平稳的呼吸。
    到了后半夜,沉聿修感到胳膊被人拽得生疼,他清醒过来,发现宋宁已经转过头,面向着他,像个鸵鸟一般窝在他的怀里。
    宋宁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嘴里发出痛苦的哼鸣,睡得很不安稳。
    沉聿修想起以前,他总是在楼下房间的阳台,听见她半夜惊醒的叫声,以及有时候她怕被人发现、悄悄躲在阳台的呜咽声,他胸口狠狠揪了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
    知道她在做噩梦,沉聿修轻抚她的头发,轻拍她的腰,像是哄小孩般,轻声唱着儿歌。
    怀里的人身体轻微颤抖,呼吸沉重,在沉聿修重复唱了5、6遍《虫儿飞》后,她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沉聿修担心她又做噩梦,睁着眼,不敢再睡。
    他闻着她发顶若有似无的精油花香,思绪不禁飘向多年前。
    那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想着送她一个手机,如果她愿意,他可以陪她说说话。
    一开始,他还担心她不肯给他打电话,但后来他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似乎有晚上听人说话的习惯,拿到手机后,便总是找各种借口给他打电话。
    后来他才知道,她妈妈每晚会给她读书讲故事,他那时的话刚好触碰到了她最深的思念。
    想到她把他当成“妈妈”,他觉得好气又好笑,心里却升出一丝怜爱和被信任依赖的感动。
    她话少,他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起初,他就给她讲故事,读书,后来有次,她说想听他唱歌。
    他是个音痴,尽管靠着灵活的手指和超强记忆力、领悟力考得钢琴十级,但并不会唱歌。
    可是耐不住她的要求,他只好磕磕绊绊地给她唱了首最简单的。
    她性子皮,自从那次后,她每晚都要看他笑话,他也曾偷偷练过,但天赋有限,要不是声音条件不错,估计唱歌会是灾难。
    总之,不知道是陈医生的医术,还是他每晚的魔音起了作用,她渐渐不做噩梦了,几年后,他才知道她不做噩梦的原因。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保留了晚上聊天的习惯,一聊就是好几年,直到他出国,有时差,才减少次数。
    他以为,减少次数后不习惯的会是她,但听苏清如说,她没什么变化,他又觉得心里闷堵,他这才意识到真正不习惯的人,是他。
    他在国外听说她总是逃课、玩车、上酒吧、纹身、玩刀、还总跟一些穿着另类的人一起玩,他担心她交了什么坏朋友,便频繁回国,频繁得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回国,不过是因为想见她。
    那时候,她似乎迷上了染发,他回来时,总能看到她发色变了一种又一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这样折腾,头发竟然还是很健康。
    可当时他担心她染发对头发不好,又不想阻止她的喜好,只能去问他身边头发茂密的同学,如何保养头发。
    以至于当时他们都以为他年纪轻轻就面临秃顶的问题,就算他解释是帮妹妹问的,他们也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他,后来他便也不解释了,只是把同学推荐的东西,一样一样寄回去。
    谁知道她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当成代购,三天两头要他给她带东西,以至于他养成了到哪儿都要拍点东西发朋友圈的习惯,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也是为了告诉她,他在干嘛。
    久了后,这就成了两人的游戏,他发,她看中喜欢的就找他,不喜欢就点个赞,很没良心,他却甘之如饴。
    江希晟嘲笑他在驯兽,只有他清楚,他才是兽。
    等他意识到对她不一样的情愫时,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她,背德的情感让他觉得自己卑鄙又龌龊,可又抑制不住对她的感觉,且在意识到后,泄洪了般更加不可收拾。
    她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卑劣地贪恋她嘴里的酒香、双唇的余温,没有立即推开她。
    她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既不敢说爱她,也不肯说不爱她,只能用似是而非的答案回应她,但她要的爱太极致,她没听懂他的话,以为他不爱她。
    他既庆幸她没听懂,又自私地想她听懂,可他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懂了,他只能把她推得更远。
    她那时候以为他是个完美的好人,但沉聿修很清楚,是她把他想得太好,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对人温和有礼,是因为对人没有要求,那人如何,他漠不关心;
    他看似谦逊内敛,骨子里却有自己的傲气,那是从小到大优越的才能带给他的底气,也有他无需向谁低头的原因;
    他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甚至有主见到专制傲慢,但对她,他却总是徘徊矛盾。
    他一边想让宋宁多接触其他人,一边又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而嫉妒得彻夜辗转。
    尤其是她身边出现程砚初后,他偶尔几次找她,她似乎都很冷淡,一副要划清界线的样子,他安慰自己说是因为表白被拒才这样,又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因为程砚初才冷落他。
    当听说她跟程砚初交往,他感觉心口被嫉妒一点点蚕食,又不得不欺骗自己,她跟同龄人交往挺好的,心里却暗自期待他们快点分手,就算后来知道是谣言,这也总像刺一样时不时扎他。
    她向来受男生欢迎,出众的外貌、特立独行的个性,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就如江希晟说的,她像暴风眼,好的坏的都卷。
    大多数时候,她能自己挡掉麻烦,但也有几次,是她挡不掉的。
    他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她有段时间在查她父母的事情,他才找人跟着她,顺便帮她处理了几个麻烦。
    她母亲的事,他最初只知道当时处理得很快,只有本地一家报纸以车祸一笔带过,上面只说母亲死亡,女儿重伤仍昏迷。
    后来他调查才知道,是怕再被报复,故意放出的消息,她查不到也很正常,因为沉效岳不肯让她查,怕她知道真相受不了。
    那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论阻止还是帮她,总是会想起她夜里倔强、强忍的哭声。
    再后来他们越了界,她替他出头,手心血淋淋一片,留下一道很深的疤,他仅是看着酒吧监控里的画面,都刺眼得心痛。
    于是他决定放开她,他以为这样,他们俩都能更轻松、更自由,但他却错了。
    她变得懂事、上进、乖巧,却又不再是真正的宋宁。
    他以前想,只要她平安,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包容,可看到她不经意的隐忍,又希望她能做那个无所顾忌、无知无畏的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我行我素的宋宁,他不知道是好是坏,只知道她更不开心了,那不是他初衷,也不是他放开她的目的。
    他觉得是他做错了。
    沉聿修看着怀里连睡觉都不安稳的宋宁,又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
    到底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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